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论第四部》（111）
111、我们还会在生存之路上走多远？
我们已经生存了数万年，我们还得无休无止地生存下去，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我们还得无法拒绝地竞争下去，我们还得承受无穷无尽的生存的苦难。想想谁都会心里发悚，生存的意识模式注定了我们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我们不可能消除人与物的分离，不可能消除人与人的利益竞争，我们不可能消除生存的苦难。我们设想过，纵然正义彻底战胜了邪恶，纵然真理彻底战胜了谬误，纵然人类将文明进步推向了极致，我们竞争生存的意识模式就改变了？人性的本质就不存在了？人间的矛盾冲突就不存在了？人类的生存逻辑就改变了？进步与发展是我们改变世界和改变自己的唯一希望，问题是，越进步矛盾冲突就越少吗？越发展伦理逻辑就越完善吗？我们企图以改变物质世界来达到改变自己、改变人性的目的可行吗？我们把一切都寄予我们的努力创造，有效吗？生存竞争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到什么时候，人与人之间就不再竞争了？到什么时候，生命就放弃自私的特性了？到什么时候，人性就自动消失了？这些问题看起来幼稚可笑，但我们怎么回答？我们能够回答吗？
我们只是在一路向前，我们相信一切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在以后解决，我们无法不乐观，因为我们无法怀疑不可知的未来，我们都在等待，等待是世上最好的安慰剂。不过，连孩子都知道，往北走得再远，也到不了南方。我们沿着生存之路一直竞争下去，一直保持着个体生命的存在伦理，一直无止境地向世界索取生存利益，到未来问题就自行消失了吗？显然不能，只能难上加难。我们思考过、寻求过解决之道吗？我们一直都在试图解脱出困境，我们一直都在寻找新的出路。不过，我们做的是，谁才代表真正的正义，怎么取得斗争的胜利，怎么生存得更安全和更持久……我们改变的是存在的方法，我们增长的是生存的智慧，我们积累的是斗争的策略与经验。在我们的干预下，矛盾与问题不是减少而是增加，灾祸与苦难不是减轻而是加重。
智慧的人类是无能的吗？恰恰相反，我们改变世界的能力和结果都是不容怀疑的，我们做到了想到的，我们甚至做到了很多想不到的。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们不能改变自己，我们无法动摇人的竞争性，我们也改变不了人的自私性，我们也无法动摇人性的善恶本质。让我们寝食难安的还不是环境的污染、能源的枯竭和战争的威胁，让人从根本上恐慌的是，人性的恶化、自私的加剧和人们耐心与希望的丧失。未来除了科技的奇迹可以期待，谁能看到人性的曙光？最致命的是，善与爱的伦理并不能拯救我们，善与爱的终极状态会改变人间伦理吗？恰恰相反，只能强化人间伦理。在人间伦理的演绎中诞生无竞争、无分别的理想社会可能吗？人间伦理就是保持竞争秩序和实施分别的方法，将人间伦理发挥到极致而消灭了自身，这完全没有逻辑，可谓荒唐之极。
人类能如此矛盾如此苦难深重地继续下去吗？我们还能保持着对苦难生活的宽容和对糟糕透顶的自己的忍耐吗？最可怕的就是我们对承受苦难的容忍度已经丧失，我们不再对灾祸与苦难的来临抱有接受的情怀。人们的抱怨与失望已经说明了问题，人们普遍感到生活的痛苦与不适，甚至不愿意再默默地忍受，忧郁症和厌世者大幅度增加。由于精神失衡导致的各种疾病大幅度增加，孤独者，避世者或宗教信仰者众多已经表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失望的现实正在被人抛弃，不过我们抛无可抛、无处可抛，还得无可奈何地隐忍下去。现实世界的破裂已经无法掩饰，人心人性人情布满裂痕，一碰即碎。
找不到证明生存之路是正确的理由，但人类却还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更找不到证明其错误的理由。我们都认为生存之路不是我们选择的，是客观世界的客观现实，我们只能是客观世界的产物，我们改变不了生存之路的事实。不过还是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我们苦于不认同现实，我们仍然在试图用修正的方法来改变一切。
我们还要在生存之路上走多久，取决于我们对于苦难生活的承受度，直到灾祸与苦难让我们的心理崩溃那一天，我们才会明白，我们需要改变的是存在的方式，而不是存在的方法。
最不幸的情况是：我们何时在生存之路上止步，取决于我们承受的苦难的程度。（接下）
注：本文节选自：京东、淘宝电子书：《感知新世界》、《感知新文明》、《感知新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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