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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仙传|树龟


龟峰湖岸,对着树跪拜的,被称为“树龟”。

传说,夜晚的湖边,一群人在此露营,围坐畅饮,杯盘罗列,此时忽见一只毛茸茸的巨手,抓起一只乌龟,人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后来才知道,大手是树神的枝桠变化而来,它和乌龟如长辈和晚辈,把乌龟举起,帮它吸收月光的精华。

树木安静、不激不厉,龟本来自山林草泽,所以和树意气相亲。无论人的世界变幻得多纷繁华丽,被多少杂念烦身,龟还是与古时相近。即使这世上看来看去没有一个是真的,每一个都是梦幻泡影,全是不着边际的东西。树龟住在这样的世界里,仍是认真地、正经八百地过日子。别的水族认为它们愚蠢。

树龟长得额外可爱,萌态喜人,视树为保护神。树龟喜茶树,喜樟树,喜梧桐,不需多加思索,凭直觉就能知道自己的能量和哪种树相应对。

或独行,或一群龟爬成一列。树龟一抬头,见有穿大红袍的人站在树梢上,向龟深深弯腰、作揖施礼,随之渐渐掩没于昏暗之中。再从远处看,树的树根下就像开了几十座木器店,那里面,桌、椅、床、榻、橱、柜,样样俱全。树根下、树腹中自然形成的洞穴,会迸出龟数只。古时,有牧童,看到过树干开裂,迸出乌龟,捡起一只,用树龟的龟壳做成响鼓,每次敲打,都会听到树木中远古的回响。

树龟祭奠树神。它们相信祖先的灵魂住在树上,自然的很多古树,都被称作“神灵的保持者”和“珍贵的神灵”。乌龟寻找树,既是寻找“祖先”和“亲人”,认为先祖从来就没有远去,认为上古奇兽化作精灵生活在树的秘密空间里,在不为人知地暗自生长,直到机缘巧合,才现出身形。

世间有养殖的乌龟供人食用,乌龟蛋被认为是上等的珍馐。各式吃法,给乌龟带来了恐惧。树龟将龟族的困境讲给树听,树底下就真有一个神灵在那儿聆听。有时树龟自称树神的化身,即使身处逆境或者被不怀好心的妖怪监视,树龟也能保持从容。无论遇到多大的事儿,只见树龟不拘泥于事物、优哉游哉、耐心而且宽宏,总之自在自得的样子。而神经衰弱的动物,容易产生一种被害妄想。

有一次,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游人见一群乌龟至树龄千年的樟树下,绕大树一圈,叠加跪拜,又沿原路返回龟峰湖。人很惊讶,见到此番景象的人吵吵闹闹的,有人挖苦,有人皱着眉头以为是邪术,树龟并不被影响,有“从容”心境,好像懂得受到一个人赞扬,却也会被另一个人挖苦的真理,树龟不受扭曲的人心人性所影响,显得超然和伟大。有读书人,看到此意境,会想到刘禹锡的诗句:“应当有灵物护之。”

树龟把树敬为神,有人砍伐大树,即将开锯,忽而见到数百只龟回旋树下,合力营救。都说龟的胆子小,是缩头乌龟,这时却勇猛,主张自己的正确,坚决到底,一步也不退让,若伐树工匠见到,必不敢再继续。

龟峰湖一带,因树龟,连村民自家的树木,也没有人愿意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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