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超
特斯拉在德国遇到麻烦了。
原本，特斯拉打算在德国勃兰登堡州建设第四家超级工厂，也是欧洲第一家超级工厂，用于生产Model 3、Model Y以及动力电池。
按照计划，工厂将于今年2月完成平整土地正式动工，到2021年7月左右，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前期年产15万辆Model 3和Model Y，后逐步增加到年产50万辆汽车。
然而，特斯拉德国工厂尚未开建，在平整土地时就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目前甚至已经被迫“停摆”。明年夏天，这家超级工厂很难如期投产。
特斯拉德国工厂已经在平整土地
特斯拉要在德国的森林里“闯关”
特斯拉在德国的这家超级工厂，位于勃兰登堡州格吕恩海德(Gruenheide)，特斯拉花了约4091万欧元，购买了一块大约300公顷的土地用于建厂。
对于特斯拉的到来，当地政府和官员表现得非常热情。20年前若不是莱比锡半道截胡，这座宁静的小城现在本应有一家宝马工厂。
而特斯拉的超级工厂项目预计年产汽车50万辆，将提供1.2万份工作，面对不容错过的第二次机会，政府官员们在特斯拉表达建厂兴趣之后迅速行动，专门划出了一块工业用地，还提供了通往高速公路和火车站的便利交通线。
遗憾的是，这块土地上现有91.5公顷森林，约占地块总面积的1/3。而特斯拉想要造厂，就得先砍伐森林、平整土地，这下问题就来了。
红色区域是需要砍伐森林的部分
在当地，特斯拉必须遵守一系列旨在保护勃兰登堡州市民和附近环境的要求。包括安全、饮用水、噪音和对该地区野生动植物的保护。而这一项项内容堪比打怪升级，特斯拉很快发现，每一关都很难过。
第一关，是美军当年扔下的炸弹。
拜二战所赐，德国每年都会从土地上清除出2000多吨的爆炸物，特斯拉买的这块地也不例外。
一月，特斯拉雇佣来清理现场的工人，就已经在该地区发现了7枚未引爆炸弹，而随着清理工作的深入，被发现的爆炸物将会越来越多。
有工人在清理该地块时发现了未引爆的炸弹
好在，当地政府很乐意为特斯拉排忧解难，甚至准备好了拆弹专家，以在近期对这些炸弹进行安全引爆。
相比高度配合的当地政府，当地居民却是比炸弹更让特斯拉头疼的一大难关。
这是因为工厂选址位置，部分位于当地指定饮用水保护区内，因此当地居民对特斯拉建厂的工作格外“关注”，甚至要求所有工程车辆只能在保护区外加油，确保燃料不会进入保护区，并污染饮用水源。
当地居民还时不时来一次示威活动，抗议特斯拉的建厂活动在“饮用水和废水处理方面存在问题”。一大理由是，特斯拉工厂每小时用水超过300立方米，而一年177万立方米的用水量，将消耗该地区本就不够丰富的水资源。
当地居民的示威活动
2月初，当地供水机构出面澄清，居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2018年该地区便供水约1080万立方米，而且政府还批准供水规模扩大到1600万立方米，足以在不影响居民用水的前提下，保障特斯拉工厂每年177万立方米的用水量。
供水问题取得共识后，特斯拉是不是就可以砍树建厂了？
还不行。
特斯拉工厂预计明年夏天就要投产，因此前期平整土地、建造厂房等工作可能要24小时赶工，这会产生巨大的建筑噪音。
为了不让当地居民再次走上街头抗议，勃兰登堡州农业和环境部事先给特斯拉打了预防针，要求工厂施工噪音白天保持在70分贝以下，晚上保持在40至55分贝之间。
另外，当地还会在附近的建筑物中安装噪音测量设备，以确保特斯拉遵守这些规定。
特斯拉居然要帮森林里的蚂蚁搬家
安全、供水、噪音的问题全部解决之后，特斯拉来到了最难的关卡——“动植物保护”面前。
按照特斯拉原本的设想，顺利通过这关，就可以开始平整土地，可没想到，这一关，真是太难了。不仅树木要“砍一赔三”，原本森林里的小动物还要妥善安置，工作量大得惊人。
虽然马斯克曾公开吐槽，这片森林其实并不是什么原始森林，而是为伐木造纸培育的人工林，但特斯拉仍诚意十足的表示，不只会“砍一赔三”，补种的树木质量也会更高。
此前，特斯拉已在一个名叫Brandenburg Area Agency的德国环保组织帮助下，确认了至少三大块区域用来补种树木，1月下旬时，大致的补种计划已经敲定。
特斯拉建厂所在地的森林
剩下的工作，就是安置小动物们了。
按照计划，特斯拉要负责为森林里的狼、蜥蜴、鸟类、蝙蝠甚至蚂蚁重新安家。
为此，特斯拉已经在森林附近安装了400多个人工鸟巢，几个大型的蚂蚁巢穴，还在森林中不断搜寻蝙蝠、蜥蜴以及其他需要挪窝的动物。
然而，麻烦又来了。
当地森林中的蝙蝠，是一种濒临灭绝的蝙蝠种类，目前还处于冬眠状态，一般要到3月才会结束冬眠开始交配……当地居民和环保组织等都希望，特斯拉不要在蝙蝠冬眠的时候去打扰他们。
当地居民和环保组织要求保护森林里的动植物
可是，特斯拉已经是“箭在弦上”。按照原定计划，森林砍伐最迟要在2月底完成，不然除了蝙蝠，鸟类也会开始交配，等到动物们都“拖家带口”，再进行“拆迁安置”的工程量就会更大，这将直接影响工厂能否按期投产。
特斯拉等不及了，让施工人员通宵工作，以完成工厂建设前的土地平整。
大型机械在帮助砍伐森林
2月13日开始，施工人员就进行了大规模的砍伐工作，很大一部分森林已被砍伐干净，为建筑车辆腾出空间。施工人员甚至动用了大型收割机，以便快速高效平整土地，加快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
正在运输被砍伐的木材
没能与环保组织达成一致被告
因为在“动植物保护”这最后一关上没跟环保组织协调好，特斯拉的砍伐行为在2月16日被当地法院叫停了。
当地法院表示，特斯拉需要先等待环保组织“勃兰登堡绿色联盟”的投诉和评估再行动。
其实，原本还有3天左右，特斯拉就能完成森林的砍伐工作，但是当地法院也明白，一旦砍伐工作完成，那么就没有必要再等待环保组织的投诉和评估了，所以法院选择在这个时候插手，并且还公开表示，不要“天真”地认为环保组织的投诉没用。
森林砍伐现场
这让特斯拉陷入了困境，因为如果10天之内不协调好和环保组织的矛盾，那么后续工作很有可能出现连带性延误，工厂明年夏天顺利投产的计划也将泡汤。
这件事在德国国内引起了巨大反响，有议员公开警告法院，特斯拉是当地“招商引资”的重要客户，有利于整个德国的经济，如果特斯拉在当地“官司缠身”，这对今后的“招商引资”都会带来负面影响。
德国联邦经济部长彼得·阿尔特迈尔（Peter Altmaier）甚至表示：“如果工厂建不起来，将对整个德国造成损害。”
在德国重现中国速度太难
不少媒体都分析，特斯拉是想重现中国建厂的速度，在欧洲快速建厂，但一番折腾下来，特斯拉大概感受到了什么叫“事与愿违”。
在中国，特斯拉建厂全程可谓顺风顺水。
2018年5月，特斯拉在上海注册公司，7月与有关部门达成协议并签约，10月选址成功；2019年1月，特斯拉上海工厂正式破土动工，8月，上海工厂获得“全面验收证书”；今年1月，特斯拉上海工厂制造的新车交付……
马斯克参加上海工厂开工仪式
特斯拉上海工厂的建厂准备程序，在7个月内就完成了，而从工厂动工到新车交付，只用了短短357天。
在中国，特斯拉感受到了什么叫中国速度，什么叫高效的执行力。
作为对比，特斯拉在美国的2号超级工厂，2014年开始建设，2016年之后才竣工，施工就花了足足2年。
而特斯拉在德国的这个4号超级工厂，如果从大规模砍伐森林开始算起，施工周期本来设定为17个月，但按照目前这个进度，17个月未必能建好工厂。
目前砍伐被叫停
这其实跟德国内部矛盾的现状有关。
德国本是工业大国，但由于一开始工业化的过程中，并没有重视环境保护，这导致了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的环境恶化。为此，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德国议会便将环境保护内容放到了基本法里。到如今，德国拥有全世界最完备的环保法，也有最完善的环保机构。
同时，德国又有两个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制造集团，即大众汽车集团和戴姆勒汽车集团，但受制于日益增长的环保压力，必须限制燃油车的发展。
就连德国媒体也公开承认，目前德国在电动车的普及中落后于欧洲其他国家，因此德国必须加速发展电动车事业。
一方面，德国继续鼓励购买电动车，原本定于2020年结束的电动车补贴，也被延长到了2025年，同时补贴金额也从4000欧元涨到了6000欧元。
另一方面，德国也在加速拥抱电动车企业，德国和特斯拉合作，颇受政府和媒体的欢迎。
然而，也是因为环保原因，特斯拉在开工建厂砍伐森林时，受到了巨大的阻力。用中国的一句话来说，德国现在可能是到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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