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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就是凶手》:功利主义下没人知道确切答案

《M就是凶手》

在各类艺术形式中,电影是表现手法最为多样的,从娱乐大众的爆米花大片,到表达自我的先锋派电影,再到开阔视野的纪录片,电影可以用不同的手法实现不同的效果,不过电影最擅长做的是探讨哲学思想和展现多方的观点。

正因如此,著名德国导演弗里茨·朗于1931年拍摄的首部有声电影《M就是凶手》成为了一代经典。

《M就是凶手》

《M就是凶手》是最早一批探索用声音来服务剧情的电影,它奠定了现代惊悚片的基石,其对光影的创新运用,启发了德国黑色电影。

除此之外,它还代表着电影向着更为复杂、细腻形态的进化,影片开创了一种模式,如果在电影中精心设计道德和哲学问题,观众可以得出自己的答案,并对自身道德信仰进行检视。

但导演弗里茨·郎是如何通过电影提出这种问题的呢?

弗里茨·郎

尽管早期的一些电影也探讨过哲学主题,但《M就是凶手》是第一部用精心设计的架构来向观众提问的电影。

如果你观察一篇议论文的结构,就会通常发现如下的内容,开头是对主题进行概述的引言,中间是支撑论点的论据以及推理过程,最后得出结论性的假说。

议论文也是中国高考语文作文中常见的结构

电影中的话题讨论也遵循着这个形式,但电影语言不是由语句组成,而是通过镜头、场景、表演、剪辑、蒙太奇来表达观点。

我们可以从弗里茨·郎的早期杰作《大都会》(1927)中看到这种基础架构,影片在开头质疑了未来世界中两个阶级之间的极端分化,接着通过对世界和人物生活的观察形成论据,最后我们得出结论,两个阶级之间需要加强沟通与协作。

《大都会》讲述了在2000年,人类被分为两个阶层,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故事

而《M就是凶手》与传统的议论文结构有所不同,它虽然提出了论点和论据,却没有得出结论,反之,观众需要自己去探索得出结论。由此,弗里茨·郎让观众去思考一个哲学式的问题。

《M就是凶手》在开篇几分钟便交代了几乎所有的背景,向观众抛出议题。一个孩童杀手给城市蒙上了恐怖的阴影,孩子们传唱着关于他的顺口溜,惊恐的家长忧虑自己孩子的安全。

镜头中是即将被杀害的女孩儿艾尔西,她在警察的帮助下穿过马路。

《M就是凶手》中的女孩艾尔西

这一幕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关爱弱小的社会环境,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凶手路过写满自己骇人罪行的通缉令时映出阴影。

《M就是凶手》中的凶手阴影

问题来了,面对逍遥法外的杀手,我们应该怎么样去做?

《M就是凶手》的长处在于赋予了观众几乎全知全能的体验,使我们能从各种角度进行分析。

导演弗里茨·郎展示了连环杀人案给这座小城带来的影响,猜疑和紧张的气氛使无辜的人们互相攻击,我们看到了它如何影响家长、公众、警方以及犯罪团伙。

《M就是凶手》中人心惶惶的人们

影片中一名心理学家在分析贝克特的笔记,以此来判断他精神失常,而与此同时,贝克特对着镜头调皮的拉伸自己的嘴角来愉悦自己。这个动作的再次出现,是他瞥见了小孩并尝试平复犯罪冲动的时候。

《M就是凶手》中凶手贝克特无法控制自己

《M就是凶手》中的贝克特

除此之外,我们在《M就是凶手》中能够听到《在妖王宫中》 * 的旋律反复出现,这是贝克特用口哨吹出的杀人前奏,轻快童趣的曲调,与即将发生的悲剧形成强烈对比,为凶案增添一层残忍的意味。

*《在妖王宫中》是格里格为易卜生的诗句《培尔·金特》所写的配乐,宁浩在《黄金大劫案》中也使用了此配乐。

《M就是凶手》

如果我们多听几次这个曲调后就会发现,它代表的不只是欢愉和冲动,而是内在欲望无法压抑的外在表现。

弗里茨·郎没有让贝克特这个角色变得讨喜,而是通过展示他的生活环境来帮助我们理解他,我们看到他挣扎着克制自己,也看到他的恐惧和孤独,但并不因此同情他,因为我们同时也看到他罪恶的影响,那些心碎的父母,还有被恐惧和猜疑击垮的城市。

《M就是凶手》中心碎的父母

在影片的最后一幕中,黑帮抓住了贝克特,并将他带到了一个地下法庭中,我们听到市民和检察官的控诉,以及被告和他的辩解,“法庭”维持对贝克特死刑的判决,如果放他生路,则可能带来更多的杀戮。

贝克特坚称自己犯罪时不受控制,不应该为此受到审判,正当人们要杀了贝克特时,警察闯入把他带回了真正的法庭,但就在法官即将判决之际,影片戛然而止,只留下观众化身最后的法官,凭借贯穿全片的证据来得出自己的判决。

观众可以获取这样的证据:贝克特是一个儿童杀手,但是贝克特没有行为自控能力,如果留他活命,他可能从操旧业继续杀人。

这时就需要我们问自己一句:杀人是否正当,就算对象是一个没有自控能力的儿童杀手。

这个问题源于功利主义的概念,即那些能够满足最大多数人利益的决策往往是最好的。

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英国的法理学家、功利主义哲学家、经济学家和社会改革者。

上述这个功利主义的观点最先由哲学家杰里米·边沁在19世纪初提出,但理论基础可以追溯到更久,如果考虑到影片创作的时代背景,1931年的德国,你就会发现这个问题有更深的意义。

当时的纳粹党是德国国会中的第二政党,他们危险的极右意识形态主张对少数民族进行镇压和种族灭绝,以扩大雅利安种族的利益,导演弗里茨·郎和主演彼得·洛都是犹太人,最终于1934年逃出德国。

彼得·洛和导演弗里茨·郎都是德国籍犹太人

考虑到这段历史背景,影片之前的问题则代表了更宏大的问题,我们愿意牺牲多少来实现最大多数人的幸福,当然如果最终选择以血还血并不会使人变成纳粹,却能引发观众思考:如何来治理社会?

这部电影的价值在于它提出的问题就算放在当下依然适用,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观众心中的答案决定了他们的政治观、人生观以及每天的日常决策。

《M就是凶手》

当哲学家杰里米首次提出功利主义时,没有人知道确切答案,那是在19世纪初期。而在1931年弗里茨·郎通过《M就是凶手》抛出问题时,观众依然没有答案,90多年后的今天依旧如此。

这就是《M就是凶手》提出的深度思考,以及电影在探讨哲学思想方面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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