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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喜剧之王:烂片还是神作?星爷变了还是我们变了?

《新喜剧之王》到底是烂片还是神作?不同人有不同的观感,我只能说这是一部100%周星驰式无厘头电影 @薛定谔的猹


关于这部于2019年春节档上映的《新喜剧之王》,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这是一部炒冷饭、卖情怀、广告植入生硬,因为《美人鱼2》特效没做完,才临时赶工出来的作品。也有认为,关于《新喜剧之王》的剧本,周星驰已经筹备了好几年,只是因为迫于资方压力才不得不蹭前作的热度。

在我看来,我更倾向于后者的观点。女主如梦也并不是简单的女版尹天仇那么简单。如果说老版喜剧之王在悲剧内核下还有那么些励志与温情的话,那么新喜剧之王可以说用了一个看似俗套大圆满的结局讲述了一出“反励志”的悲剧。


01 在娱乐至死、理想破灭的世界,如果还有尹天仇,那或许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① 看似皆大欢喜、童话般的结局背后,隐藏着”反励志“的悲剧内核。

在周星驰的电影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根植于现实,又充满孩童式天马行空幻想的架空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从主角到群演往往都处在一种有异于常人的夸张、癫狂状态。如果说老版喜剧之王,因为和李力持联合导演的关系,星爷还有所收敛的话。到了新版,则更加的“放飞自我”,打造了一部100%的周星驰式电影。

影片一开场便用了一个长镜头充分体现了全片的基调:海边,曾经那个高呼“努力、奋斗”的尹天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广场舞大妈。随后,女主如梦手捧《演员的自我修养》大摇大摆的出场,这个在第一部中被视为尹天仇精神追求的重要道具,以一种极其随意的方式出现。

有人说相比老版,新版缺少了很多笑点。但要注意的是,无厘头文化本身来源于香港草根及市井文化。你可以认为是这低俗,但艺术来源于生活,周星驰早期的很多笑点本身就跟这些所谓三俗的内容脱不开关系

但因为受制于语言文化差异和审查限制,第一部诸如尹天仇指导妓女、混混演戏,教人受保护费之类的场面,以及一些屎尿屁相关的镜头都很难再剪刀。于是在新版,星爷用了更契合内地文化的方式——通过老人被误认为碰瓷的一场戏来体现出女主空有一肚子表演理论,却无处施展的悲哀。

不过尹天仇虽然最终也没有得到男主角的机会,但演技起码某种程度上还是得到了娟姐以及卧底警察的认可。虽然不完美,但还算温情。

而新版如梦看似完美的结局,背后则透露着更加残酷的现实。有人说最后如梦莫名其妙就走红,成为人生赢家的剧情过于虚假。但不管是周星驰在片中的伏笔,还是戏外的采访,都暗示了女主最后的成功是一场梦境,正像她的名字“如梦”一般。或许早在那个送外卖遇到车祸的雨夜,如梦就已经死了。

在梦境中,连如梦名字都不知道的大明星马可带着香烛和纸钱,忽然就出现到一个龙套的家里,通知其被选中去参加海选的消息。而一直对女儿做演员表示反对的父母,态度则360度大转变,在联不上网的情况下迅速订好了机票,一切都美好得不太真实。

而到了选秀现场,如梦推开那扇发着光,通往演员之路的大门,曾经被嘲讽“宇宙毁灭之后都不会成功“的自己,终于在梦境中实现了梦想。

如梦顺利被选中当上女主、并且成为了影后,曾经欺骗自己的前男友、塑料友情的闺蜜、打压自己的导演都在自己的光芒下相形见绌。

看上去完美童话般得结局其实正透露着“反励志”的悲剧内核。


② 用夸张、荒诞的形式展现了底层小人物的挣扎与辛酸

同样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黄渤曾经回忆起往事,不由感叹:原来弱的时候,坏人真的很多!

在片中,周星驰设置了一个虚构的“竖店”影视城,在影射横店的同时,也讽刺了整个娱乐圈的乱象和影视行业底层从业者的辛酸。

越是金字塔底部,越是弱肉强食,奉行丛林法则的世界。像如梦这样得群演,可能几百个人才能排队抢到一个机会,她的尊严可以无情地被侮辱和践踏,甚至连吃个盒饭的权利都可能随时被剥夺。而这些在底层群演面前作威作福的工作人员,同样也会成为受害者。他们刚骂完龙套,转过头面对马可这样没演技耍大牌的过气明星,照样只能点头哈腰,忍着对方的侮辱和谩骂。

影片描述了一个颇为魔幻现实的世界:没有人再认真演戏,也没有人在意演技、会看到你的努力。所有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癫狂,不正常的状态,拍着荒诞的片子。白雪公主可以是辣眼睛的男人,可以血肉模糊肠子横飞。在娱乐至死的环境下,所有的经典都可以被拿来被消解。甚至星爷把自己国王影片中的经典桥段也拿出来恶搞,颇有种自嘲的意味。

不是有钱却很善良,是有钱所以善良——电影《寄生虫》

影片中,唯一赏识女主演技的是一位不用为生计发愁,出来体验龙套生活的富二代。

老版尹天仇和柳飘飘上演地经典桥段被拿出来恶搞。尹天仇曾经地那句感人肺腑的”我养你“,已经成了玩笑和戏谑。


这是个理想破灭的灰暗世界。

曾经相信真爱的妓女柳飘飘不见了,只剩下给钱就装成你男朋友,用花言巧语哄骗你的“鸭子”张全蛋。

富二代比尔盖茨所谓白手起家的故事也不再励志,变成了毒鸡汤。

在影片最后,在梦境中成为大明星的如梦,也对一位其貌不扬的群演灌输起了:只要努力一定会成功的“毒鸡汤”。

结合老版喜剧之王最后尹天仇做卧底,伪装成外卖小哥,结果忙中出错表演失败,被识破之后又拔枪反杀,这一段颇为“魔幻”的情节,来对比新版的梦境呈现。都可以看出,这种龙套逆袭的故事或许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理论大于实践经历的尹天仇和如梦的演技,也并非像他们想象般的那么好。只是因为作为贺岁喜剧片,出于对商业的妥协,只能用欢乐的结局掩盖住了悲剧内核。

影片中的如梦和尹天仇或许早就已经死去。而现实中,或许正像很多人回望自己“死去”的曾经,那个还为梦想努力奋斗的自己。

在这个更悲观的“反励志”的世界,如果还有尹天仇,或许已经等不到“天亮”的时候了。


02 主题上的突破:主角换成女性、舍弃爱情线,专注于对演技本身的讨论。

对于周星驰来说,《新喜剧之王》比较有意思的突破之处便是把第一次把主角换成了女性,而且没有把爱情当成主线(女主和父母的亲情戏码,也更像是为了让主题不那么灰暗起到的调和作用)。王宝强饰演的男主马可,和女主之间并没有爱情线。但却通过和女主的形象对比,更加深入的凸显了影片的主题:对演技本身的探讨。

目前常见的表演模式分为两种:体验派和方法派。体验派要求演员全身心投入到情境当中,由内而外让自己完全变成要塑造的角色。也就是说,表演时要“不疯魔不成活”地去探索自己的下意识情感。而方法派是体验派的衍生和延伸,要求演员从过去的生活经历事件中寻求灵感火花,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也就是对角色要感同身受,而不必成为角色。

当然,影片的目的并不是要定论哪一种表演方式更好,而是借由如梦和马可角色的塑造,来体现影片喜剧表象下的悲剧内核。


我们可以看出女主如梦一开始属于典型的体验派,已经有些魔怔的把演戏代入到了生活中去,甚至不惜和父亲搞得剑拔弩张。但反过来说,我们又可以认为这种把生活和现实混在一起的如梦是不会演戏的:他看不出被车撞到的老人是真的受伤,也看不出自己的男友一直在演戏骗自己。而最终,身材、外貌毫无优势,又什么才艺都不会的如梦把自己生活经历带入、通过扮演欺骗自己的前男友却反而打动了评委。

看似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在梦中却又变得合理。在梦中,大家在意的只有演技本身,如梦也最终得到了认可。而在现实中,要么没有人真正在乎演技,只关注外貌和知名度;要么在乎演技,但一个龙套演得再好谁会认可你呢?

很多观众在看完影片后,会觉得演员的演技有些尴尬、别扭。但这正是周星驰想要呈现出来的效果。在以往周星驰电影的花絮中,都可以看出,周星驰的导演方式基本是由他自己演一遍,然后再由别的演员一模一样演一遍,哪怕是邓超、文章这样的知名演员也不例外。

在周星驰的电影中,不管是大牌明星还是龙套。所有的演员都处在一种统一独特的,专属于周星驰的表演风格中,《新喜剧之王》更是如此。不管是张全蛋这类素人演员的本色出演,还是王宝强这样的专业演员故意演出那种尴尬效果,都表示出在这个癫狂虚假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演戏,都在带着面具生活。

王宝强饰演的马可很值得玩味。作为一个过气明星依然牛气冲天。不是记不住台词念数字、就是耍大牌。可以说他根本就不会演戏,又或者说他本来式会演戏的,只是早就对这个一团糟的演艺圈失望,放弃了对表演的追求。所以才会劝导演说“不要太认真”。(类似的人物形象还有《食神》中故事前期的史蒂芬周)马可与其说在演戏,不如说是在“扮演一个演员的角色。

没有人在乎马可演得到底好不好,只因为他便宜又有时间。最后马可咸鱼翻身也是因为一段被女主扮鬼吓尿,从而流露出真实的恐惧表情,被偷拍后传到网上后又迅速翻红。

但同样,在娱乐至死的年代,人们只关心他的丑态、他咸鱼翻身这个事件本身,至于他的演技,依旧没人在乎。


03、周星驰的电影是及其自我与“夹带私货”的,了解他的经历,才能更好理解他的作品。

虽然每个导演都或多或少的会在创作中融入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但周星驰是极少数的,在拍摄100%的周星驰式电影。这种情况从少林足球开始完全脱离刘镇伟、李力持等搭档独立执导,就显得越发明显。

作为底层出生,又是成长于单亲家庭的周星驰,从小就喜欢观察底层社会形形色色的生活百态,并将这些灵感加入到日后的创作中,融合自己喜爱的漫画、粤语老片、李小龙等元素。可以说他独特的无厘头风格完全就是来源于粤语环境中的。而来到内地之后,受制于文化差异、审查制度、再加上自己不演戏,又缺少以往的黄金配角、幕后人员的协助。可以说如今几乎单打独斗的周星驰呈现出水土不服的现象也在情理之中。单从周星驰最近几部作品来看,我认为并不像很多评论攻击的那样是一味炒冷饭、卖情怀。星爷一直没变,变得只是港片整体式微的大环境。

同时,周星驰在电影中“夹带私货”,还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周星驰从小就喜欢表演,拉拢了发小梁朝伟一起去考TVB训练班,但结局正像影片中的如梦和闺蜜小米一样,想当演员的自己落选了,不想当演员的对方中选了。不过好在周星驰在好友戚美珍的推荐下又得以进入训练班学习。但影片中的如梦则没有人可以帮到她。

同时,不管是尹天仇、还是如梦,对演戏都有种近乎偏执的态度。哪怕演一个龙套角色都会反复揣测,这些都来自于周星驰的亲身经历。现实中,周星驰也曾经在扮演83版射雕时饰演被梅超风抓死的宋兵。他因为要求能不能挡一下再死而被导演当成神经病。电影只是用更为夸张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已。

周星驰在成名前曾经做过多年的儿童节目的主持,才迎来出演主角的机会。虽然不管是电影中还是现实中,周星驰都上演了小人物的逆袭故事。但是我们也必须承认,成功也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努力奋斗不代表一定能成功。周星驰也是赶上了香港影视的黄金年代以及李秀贤等伯乐的赏识才得以飞升。

只有先看到了成功结果,别人才会注意到你努力的过程。正像《新喜剧之王》最后的颁奖典礼,当大屏幕如走马灯般展现出如梦的龙套生涯,所有人都笑中带着泪,正呈现出喜剧的本质是悲剧。

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把尹天仇、如梦视为另外一个平行空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周星驰。而周星驰的这种自嘲精神也体现在他以往的电影中。《大内密探零零发》里就通过一段戏中戏以及颁奖典礼的恶搞桥段来完成对自己的自嘲:自己不但被作为龙套的岳父抢了最佳男主,还被所有人质疑不会演戏。

而现实中周星驰尽管一度称霸了香港市场。但却多次错失金像奖影帝,其无厘头的表演方式也一直遭到许多质疑。直到《少林足球》周星驰才第一次拿到影帝,但这更像是一次迟来的补偿,用来表彰这部周星驰在香港电影低迷时期的“救市”之作。

而周星驰在电影中另一个“夹带私货”的点,便是对于初恋女友罗慧娟了。周星驰曾经在拍摄《盖世豪侠》时和罗慧娟相恋。但是因为周星驰过于专注事业等原因,最终导致两人分手。而罗慧娟后来也嫁了人,并于2012年患癌症去世。这也成了周星驰人生的一大遗憾。

“对于段小姐,我是牵挂的。”周星驰曾经暗示在《西游降魔篇》里融入了自身情感。而当初周星驰在盖世豪侠里饰演的角色就叫段飞。或许是因为罗慧娟已经嫁了人,所以才不方便直接给舒淇的角色取名叫段夫人。

不管是《喜剧之王》中真情流露,流着鼻涕呼唤着“娟儿”,还是《功夫》里的聋哑女(暗示罗慧娟曾经因为潜水失聪),又或是《西游降魔篇》里,段小姐说自己想跟唐僧结婚生孩子,却被骂神经病(罗慧娟曾经在采访中有明确提到和周星驰的这段故事)。而罗慧娟生前酷爱潜水,扮过美人鱼。遗体就葬在深圳大鹏湾,而《美人鱼》的取景地正在深圳大鹏湾,各中滋味难免不引人遐想。这些或刻意或无心的桥段设计都可以推测到周星驰内心的遗憾之情。

写在最后

可以说周星驰近些年的作品,都有意识的在突破以往的套路。并非单纯的炒冷饭、卖情怀。与其说是星爷变了,不如说是时代变了,我们也成长了。童话不再可信、鸡汤也有了毒,努力奋斗也未必就能成功了。但不变的,一直是喜剧外衣下包裹着的悲剧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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