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作者 | 李少海
十一月二十五日，洒开的灯光落地，飞过灯幕的雪如羽。
花海铺白，垂柳挂白。望是山峦层叠的留坝，雪飞舞了一夜轻梦，将河山变白，眼前隐现孤舟渔翁、柴门犬吠，那些前去的时光与此时天地，都曾、都已被雪光照白。
雪花坠河的瞬间，水面如一层黛色丝绸轻柔将两岸的落雪分开。覆雪变胖乱石，寒冰瘦了流水，桥面是淋雪的人。几页红窗紧闭，小巷夹着旧街，石板上的新印新雪，一排宫灯将飞雪厚积。冬天来了，轻易就遇见初雪，在雪里行走，在寻找什么，记起了什么，又将什么忘却。落雪如羽，迷乱黛瓦白墙，静默的墙头在思索一片白。
墨竹在墙头将砖痕隐没，老瓦楞、雕花木檐在带着旧味的城边，一场雪，城已是厅故城。旧石板及那段从太平山脚到山腰的残存城墙，留着民国或更远的旧痕。飞雪时忆旧，乱花纷后，恍若民国青年一身长衫一把纸伞迈向雪白的群山，在层层山峦拂一身乱雪，向北向南，老街却时光简慢。整一整肩头的白雪，密集的雪片在面部化成冰水，雪不停，漫天飞舞，堆满一城。
覆雪将旧城墙的痕迹画了出来，一丛蒿草在墙头矗立，看似弱不禁风却累满了白。城在眼底，眼前的栎树、青松延绵到远处的万千树木统统被雪覆裹，山北秦川百里，山南巴国蜀地，在城一角放眼，雪封山峦。等来初雪，终于明白“梦回吹角连营”这句词的深意，在残存的城墙上听雪飞雪融，将一杯烈酒在初雪的冬夜就着寒冷一同饮下，酒的热与辣，雪的冷与静，生一场欢喜来喜欢纯与白。
在雪中去寻找飞鸟，一人的孤寂放在千山、万径雪的旷野，此时城墙上下都在昨夜雪里，一片沉寂。年年白雪照耀秦岭、汉江，照白潇湘。江流、层山，雪里不语。年年雪后身向深山，在江山吟江雪，在层山望永州。寒江雪，可怜北望长安春华换银蝶，这一夜，寒风冷落永州无明月。
林更深雪更白，从山脊到天边，任你极目，一片白雪。立于半山的木楼，飞檐上的神兽在雪里安睡，雪中的“汉张留侯祠”在门楼上挂着雪，黛瓦变白，与青砖、红廊将院落、殿堂、楼阁照耀的光彩醒目，在白与黑的水墨画中勾一笔重彩。看雪飞扬恍若仙风道袍入殿，雪落如钟罄缓缓入耳。在这里止步，与智慧对望，若雪覆于台阶至于廊前，知止知退。
青松背后巍巍柴关雪漫，行至高处万树冰花。雄关远去战角争鸣，等一匹白马关头不前，对问作答家在秦岭深山。积雪过踝，群松苍劲，北望冰雪入云，南观山随雪远。在柴关看雪漫漫，白到云天。柴关已无车迹，忽一枝断裂惊落半树雪，踏雪回首，关岭之上多少豪杰吊古。千山依旧，一眼万里，年年寒冬白雪照耀柴关。来来去去，被一场雪沉寂。
第一场雪鸦山已白，飞羽层层堆叠，轻云不卷不舒，被冰雪冻结。雪的季节，鸦山最先知雪，忽一夜北风，山顶犹如琼景，雪后初霁，阳光与雪光照射四野，鸦山遇雪犹如幻境。望鸦山飞雪，寒冷更加凌冽，转身雪飞的更白。
雪光照明山痕，雪夜看山，山村似明也暗。风声惊了飞鸟，雪照的夜晚山不黑村不暗，在寒风中久站，朦胧是雪光白，是山色淡，是望眼欲穿。
第一场冬雪，清寒将山色凝白，站在飞舞的雪羽下，那柔软的白轻轻盖着山与城，就着雪色饮酒，趁着雪夜写暖心的字。
原创：李少海 来源：读书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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