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香里的记忆
作者 /谢平贵
原载于《厦门日报》城市副刊
儿时的夏夜，我喜欢躺在那块宽大的楠木板上，透过天窗打量着老宅外的月朗星稀，享受着穿堂风带来的丝丝凉意。正当鼾声渐起的时候，恼人的“嗡嗡嗡”声充斥耳畔。这时，奶奶便会放下手里的蒲扇，用火柴引燃蚊香并轻轻哼道:“长脚秀才真不乖，你来咬我厝里的大呆……”刺鼻的蚊香味里，伴着奶奶的歌谣，我渐渐进入梦乡。
三十多年前，我家在鼓浪屿，所居住的老街随处可见流淌污水的露天沟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滋生了大量蚊蝇。谷雨节气刚过，平时负责清运垃圾的丽珍姨额外承担着运送海水的工作。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她用洪亮的嗓音喊道:“大家来端海水喽！今天统一冲洗臭水沟（赶蚊虫）啦！”一时间，海水沿着管道倾泻而下，以此来消杀那些沟渠里的蚊蝇。
那时，老街坊们还会想起那位在深田路蚊香厂上班的黑豆伯，因为他能根据邻居们的需求，将门市部所售的蚊香打包好捎带回去。为人和蔼的黑豆伯非常健谈，和任何人都能搭上话茬，尤其喜欢在闲暇时找我爷爷谈天说地。有一次，他在捎带蚊香的时候，很认真地对我说:“今天，黑豆伯要考考你，谜面是‘海水冲洗臭水沟，室内点蚊香驱蚊’，让你猜一句闽南俚语。”我冥思苦想好一阵子，终于想出来:“变无蚊。” “变无蚊”这句闽南语，本意是指无所适从，无计可施，而黑豆伯出的谜面恰好是指双管齐下，蚊子无路可逃。众人闻之，随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爽朗笑声。黑豆伯为了奖励我，还特意送我一整卷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蚊香片。
夜幕降临时，这一盘盘中国土产畜产厦门分公司生产的雄鸡牌蚊香和国营厦门蚊香厂生产的青蛙牌蚊香，便会在瓦棱纸上燃起豆点大的火星，缕缕青烟散发出令人难忘的气味驱赶着蚊虫，为我们守护宁静的夏夜。
如今，那些曾经“孑孓成蚊，黄蛆化蝇”的场所在城市发展进程中得到了彻底清理，而曾经风靡一时的老式蚊香也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作者
谢平贵，字满楼，号希斋， 1980年出生，鼓浪屿人，现供职于厦门市机关事务管理局保卫处。喜诗词、爱阅读，痴迷于厦门传统文化，所刊发之稿件笔触平实、紧贴生活！
朗读者
邵凌丰，厦门日报社新闻采访中心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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