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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在各自的时空里练习各自沉沦的爱欲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法国蓝光版封套

法籍德裔名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Max Ophüls(1902-1957)来到美国之后处境艰难,在很长的时间里拍片对他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望。

直到1946年他才获得一次拍片机会,执导影片《Vendetta》(根据法国作家梅里美的小说《高龙巴》改编),但仅仅在开拍几天之后,就因艺术风格不对制片人的口味而被迫放弃导筒。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片场内,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Max Ophüls和琼·芳登Joan Fontaine

后来,在美国演员小道格拉斯·范朋克Douglas Fairbanks Jr.(1909-2000)的帮助下,马克斯·奥菲尔斯在好莱坞拍摄了《飞龙传/梅龙镇The Exile》(1947),影片讲述了公元7世纪英王查理二世流亡荷兰的经历,小道格拉斯·范朋克不仅主演了这部影片,而且同马克斯·奥菲尔斯一起编写了剧本。

接着,马克斯·奥菲尔斯在美国又拍摄了《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情海惊魂/被捕Caught》(1949)和《鲁莽时刻The Reckless Moment》(1949),其中《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马克斯·奥菲尔斯移居美国后最重要的作品,这部杰作曾被长期忽视。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和琼·芳登Joan Fontaine

《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这部影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在音乐之都维也纳,放浪形骇的潦倒钢琴家斯特凡·布兰德(路易斯·乔丹饰演)因为桃色纠纷跟人相约决斗,在回家收拾细软逃逸之际,阅读了一位叫丽莎·伯恩德尔(琼·芳登饰演)女子的诀别信,这才发现有个跟自己一夕之欢的痴情女子一直执着地爱着他……

这是琼·芳登Joan Fontaine(1917-2013)继主演了《简·爱Jane Eyre》(1943)后再度赚取了无数观众的眼泪,《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是由琼·芳登的影视公司制作,环球影片公司出品。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琼·芳登Joan Fontaine

本片改编自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1881-1942)的同名短篇小说,马克斯·奥菲尔斯对原作的巧妙调整和对视听语言的精心营造,使影片形成了既忠实于原作又有别于原作的独特风格。

为了充分运用电影视听语言的表现力,影片中的男主人公不再是小说中的作家,而是换成了音乐家,于是钢琴曲、音乐会、海报和剧院的偶遇便成为推进故事的有机情节和形象化的背景。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和琼·芳登Joan Fontaine

马克斯·奥菲尔斯的卓越和独到的导演手法,使影片中的一切都放射出了宝石般的光芒,两位演员琼·芳登和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1921-2015)含蓄而丰富的表演风格达到了完美的程度,美工师搭制的古老维也纳的街道和内景是那样真实而准确,摄影师对光与影的处理是那样细腻而富有创造性,所有这一些工作使本片成为浑然一体的艺术精品。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

影片基本上忠于原著,为了故事张力把男主角收到“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的时候设在跟人决斗前一小时,再以原本打算逃之夭夭的他在读信后勇敢迎战作结,把原著的叙事起点与结尾编得充满戏剧性。

此外,原著中女主角丽莎后来成为依靠男人照顾的交际花,影片却让她嫁了别人,而她也在男主角第二次不认得她时依然屈曲委身,但影片中却让她甚有骨气地逃去,如此可见美国版女主角的形象纯洁得多,也可以说是合乎了当时美国电影界的保守观念,倒也明显博取了女性同胞的欢心。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

《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结构颇具巧思,剧情紧凑,配乐也动人心霏,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以细腻又精致的叙述手法,把这个女子执迷不悔的痴痴恋恋诉尽,逃避不了一幕又一幕酸楚的命运,在火车站,他请她等待两周,同一个地方,她也请儿子等两周,想不到都是永久的缺别……

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是那么充分地发挥了主导全片的回忆场面,以唯美中带着感伤的笔调把如此的“两个星期”、“公园里的火车周游列国”、小院中羞涩的少女,一幕接一幕拍得凄美又充满诗意。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

打从情节由倒叙开始,观众仿如掉进丽莎那回忆的网,跟她一起在14岁时开始暗恋着男主角,跟她一起在街边夜灯下等着重遇他的场面,看着薄幸男一次又一次把她忘掉,直至管家写出那个名字……

看了如此震撼人心的苦恋故事,让观众也许会有三个反应:一、为丽莎对爱情的执着与奉献虐心不已;二、炮轰她的愚痴;三、对寡情风流汉极度厌恶……然而,没有任何理由让人不选择以上的“一”才是正确的反应,也许我们会觉得,为何丽莎不去要他负责,也许还能争取他的爱情?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和琼·芳登Joan Fontaine

要知道,他是丽莎的世界,她从小开始贴近他,对他的了解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甚至比他自己还清楚,如果丽莎当面告诉他整个原委,他只会猜度,然后以怜刎的态度接受,最后丽莎只会成为一个累赘,不过她没有一丝怨恨过他,她对他的爱是那么卑微而深入骨髓的,她心甘情愿地为了这个人付出一切,而这样的一封信,已经使他永远也不能逃避她了。

琼·芳登塑造的痴情女人,从开场的少女好奇、迷恋并未让人觉得合适,琼·芳登1948年出演这一角色时已经31岁,不仅面容上远离少女,就算是对少女的记忆也已经到了遗忘的年纪了。

但该片仍然可以看成最好诠释原著小说的一部电影,不仅仅是琼·芳登在后半部里惊艳的表演,还有将故事的逻辑性梳理得更加清晰,而且全片的整体气氛中始终弥漫着沉沦腐朽的爱欲——这或许真的是斯蒂芬·茨威格当年写就这样一部小说的真实之意。

马克斯·奥菲尔斯通过对比手法揭示了主人公的欲望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虚幻性质。在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看来,欲望如同转瞬即逝的虚无缥缈的肥皂泡:虽然五彩缤纷,晶莹明亮,却空空荡荡,在飘入空中的瞬间就意味着坠落的命运已经降临。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美国版海报

影片中包含着表现人物命运升降沉浮、悲欢离合、虚实空虚的独特影像结构,实物壅塞的影像与空空荡荡的镜头形成巨大反差,唤起了强烈的失落感,主人公的极度空虚与失落取代了幸福的幻觉。

马克斯·奥菲尔斯曾经说过:“舞会、音乐、剧场包厢、香槟酒、制服、仆人……一切都没有什么实际价值,都是空洞无物的。我们为观众展示这些乔装打扮起来的虚无事物,是为了让人们意识到这一点,而不是为了表现趣闻逸事。”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片场内,编剧之一霍华德·科克Howard Koch(中)来探班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琼·芳登Joan Fontaine

《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除了配乐,每一处都比国内徐静蕾版《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2004)的饱满、充实、成功。

首先,男主角路易斯·乔丹比姜文更让人信服,而且每一个阶段的他都有应有的改变,开始时有一种不确定的神秘感,到遇到女人时的确让人心动的魅力,还有不惑之年的依稀苍老却依然本性难移,淋漓尽致。

女主角漂亮、温柔,对于爱情,是那么的向往、忠贞和坚定,即使一切的一切,她依然爱他,只是临死前应该告诉他她的一切。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琼·芳登Joan Fontaine


这个女人的一生“无非是在等待”,等待命运的突变与降临,而这个等待也是一个证明的过程——证明她的爱,而还有什么比爱情能比一个在心里藏了一辈子而不为人知的爱情呢,还有什么爱情比得上“我爱你,与你无关”的爱情更让人“自我优越”起来。

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首先领会了斯蒂芬·茨威格的创作动机,进而将一个对爱情充满无所顾忌力量的女人刻画了出来。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片场外,琼·芳登Joan Fontaine坐着透气

在这部琼·芳登所塑造的电影中,她成了爱情的真正意义上的祭奠者和殉道者。陷入困境的钢琴家,只能在记忆的模糊之处找到与陌生女人的一点点关联,她是了解他、掌握他的那个人,或许还是可以指引他走出困境的人。


囿于上世纪中叶的电影技术,这一版本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大多只能在棚内拍摄完成,但人物的紧张、惴惴不安、忐忑、悲情等等情绪却被刻画得精准无比,在琼·芳登的诠释下,女人身上的那种复杂爱欲和执念被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剧照,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

琼·芳登把一个女人于少女时的迷恋、成熟后的内敛性格演绎得丝丝入扣,她在这部片的表现远比《深闺疑云/断崖Suspicion》(1941)里那个疑心贵妇更有魄力得到奖项,此外,男主角路易斯·乔丹跟琼·芳登看起来相当的合衬。

法裔影星路易斯·乔丹成功之处在于够英俊迷人,有种使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切合原著男主角的形象,本片是路易斯·乔丹在美国好莱坞的第2部电影。

电影《凄艳断肠花/帕拉亭案件The Paradine Case》(1947)片场,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和阿莉达·瓦利Alida Valli

路易斯·乔丹在美国主演的第一部电影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1899-1980)导演的《凄艳断肠花/帕拉亭案件The Paradine Case》(1947),而《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使路易斯·乔丹在美国影坛中站稳了阵脚,开启了路易斯·乔丹漫长又成功的影艺事业。

作为好莱坞著名制片人大卫·O·塞尔兹尼克David O. Selznick(1902-1965)当时旗下的三大小生:格利高里·派克Gregory Peck(1916-2003)、约瑟夫·科顿Joseph Cotten(1905-1994)及路易斯·乔丹,可见大卫·O·塞尔兹尼克对这位从法国来好莱坞发展的大帅哥路易斯·乔丹是极为重视的。

路易斯·乔丹Louis Jourdan

大卫·O·塞尔兹尼克通过媒体把这仨塑造得个个都作风正派,可这仨都不是善茬,格利高里·派克和前妻格雷塔·库科宁Greta Kukkonen离婚不到几天,立马就娶了维罗妮卡·派克Veronique Peck。

而大卫·O·塞尔兹尼克旗下的另一位女影星英格丽·褒曼Ingrid Bergman(1915-1982)和约瑟夫·科顿及格利高里·派克皆有染,再说到路易斯·乔丹作为深柜人士,虽然这一生只结过一次婚,但他也是男女通吃,法国媒体曾对此有过报道。

英格丽·褒曼Ingrid Bergman和约瑟夫·科顿Joseph Cotten

1950年,马克斯·奥菲尔斯回到法国,5年之中为法国影坛奉献了4部可以看作是这个时期最具个人特点和最具代表意义的影片:《轮舞La ronde》(1950)、《欢愉/快乐Le plaisir》(1952)、《伯爵夫人的耳环/某夫人Madame de...》(1953)和《劳拉·蒙特斯/倾国倾城欲海花Lola Montès 》(1955)。

这些影片被称为马克斯·奥菲尔斯的“四联剧”(古希腊人对于由三部悲剧和一部喜剧组成的“四部曲”的称谓),总体来说都是脍炙人口之作。

电影《一封陌生女子的来信/巫山云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1948)美国蓝光版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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