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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形物语》|多维、虚化与隐喻,边缘话语的突围与再放逐

引言

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曾说:“假如一个剧本中没有怪物,我是绝对不会拍的,我的电影里必须有怪物。”托罗对“幽灵鬼怪”的迷恋,不仅是从幼年保留至今的心头之好,也是成就其艺术生命的一个重要部分。

《水形物语》是托罗所执导的,一部融合童话、情感与跌宕剧情的奇幻作品。该片一经问世便获奖无数,更在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一举斩获最佳影片与最佳导演两个重量级奖项。影片充分运用了叙事的多维空间,虚化的奇幻现实以及丰富的现实隐喻,搭建起了构思精巧的独特叙事结构,延展了影片所表达出的对人性的肯定与关怀。

电影《水形物语》海报

作为一部浑然天成的奇幻电影,《水形物语》在人物构建的布局上也不乏心思。虽然影片的故事背景处于冷战时期,但是影片中设置的人物诸如残障者、同性恋者、黑人、外来人甚至非人类的身份标签,都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的。

有人说这是一个“所有的边缘人拥抱在一起就能对抗黑暗的世界”的故事,而托罗确实是把“政治正确”玩转成了一种工整的艺术,比之某些想要冲击颁奖季而刻意为之的政治正确之作,确实高明得太多。

情怀与致敬:背景设定的现实投射与私人记忆

影片由主人公的邻居查尔斯的旁白徐徐而展开,在略带疏离感的叙事语境下,导演将整个背景安排在一个发生年代、地理都不可考的架空时空当中,凸显出电影的“奇幻”属性。此外,在充斥着大量的时代元素的同时,也多少掺杂着导演的私人记忆。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 影片现实背景显而易见

影片中对时代背景并没有给出明确的交代,但观众却能够在从中找到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现实的原型。而影片中,最为明显的现实隐喻是美苏冷战背景和美国的平权运动

导演托罗将故事情节设定在这个时间节点并不是出于某种异想天开的直觉,而是因为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因为这个年代的历史太过于特殊。影片中,人鱼从一开始就是作为实验品出现在女主人公所服务的秘密基地内。而现实历史中,这段时期正是美苏对峙的白热化状态。彼时,两个大国不在各个方面开展了竞争,冷战的硝烟同时也延伸到科研领域。人鱼和秘密基地的出现,就成了两国在科研领域角力的一个缩影,电影中的重要的支线就是秘密基地的掌权人理查德与苏联间谍霍夫斯泰勒博士对人鱼的争夺。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除了美苏冷战外,美国本土也正发生着平权运动。影片对于这一现实隐喻更为巧妙,并做了模糊化的处理。但观众却仍可得窥一斑:老画家查尔斯与艾丽莎看电视时,一闪而过的新闻正是发生在1963年的伯明翰事件,当时黑人要求平权的示威活动被警方强制驱散。

通过现实背景的设定,给了美国人一个共同记忆,所以也使得影片被冠以“政治正确”的称号,虽然这不过是一句不功不过的评价,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本片在观众心目中所具有的现实意义。

  • 私人记忆的掺杂与致敬

片中对于新与旧、过去与未来的象征处理上,导演托罗打造的怀旧感一眼就可辨认,如同中年人总是絮絮叨叨的“想当年”一样,影片中充斥着大量的时代元素,比如故事背景设定在六十年代冷战期和随处可见的老片迷影情结,或多或少的掺杂了导演的私人记忆,以及对歌舞的表现与致敬。

影片中,女主角艾丽莎幻想自己在歌舞片中放生歌唱,这一段的“布景”照搬了《海上恋舞》,原男女主演弗雷德·阿斯泰尔,金吉·罗杰斯分别是歌舞片黄金时代的舞王与舞后。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此外,当人鱼从女主角艾丽莎的家中逃跑后,艾丽莎在空无一人的放映厅中找到了他,而此时银幕上播放的恰是1960年在美国上映的作品《路得记》。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由此可以看出,那份时代愁绪不像面纱般轻轻蒙在故事之上,而是作为一条暗线贯穿始终。影片所呈现的时代坐标,人物所做出的选择和承受的命运正取决于能否让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自洽,包含老片致敬和影视之争的迷影情怀也是这份时间扭结的重要组成部分。

唯美的爱情:童话范式下的魔幻故事

在经典童话模式中,“善良战胜邪恶”是最基本的故事模式和价值取向,而影片并未脱离这一经典叙事架构,而是在这一固定结构的基础上存在陌生化拓展。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 拥有着现实影子的角色

影片中,女主人公艾丽莎是位善良单纯的实验室清洁工,每天过着规律而又重复的生活,直到“水怪”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静,使得她波澜不惊的生活泛起阵阵涟漪。艾丽莎不忍“水怪”被虐待,每天偷喂鸡蛋、为其跳舞。两条孤独的魂灵慢慢地安抚、交融。当艾丽莎听闻实验室要把水怪杀死时,毅然决然地帮助水怪逃了出去。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在人物的处理上,影片依然沿用了传统童话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导演处理对隐喻的本体又做了一定的变形:人类主人公变成了女性,非人类角色成为男性。主角并不完美,甚至带有残缺:女主角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甚至带有病态,同时还是哑女,生活上更是捉襟见肘,同时也缺乏对异性的吸引力;而男主角不仅没有人鱼的美貌,甚至还是人类的阶下囚,处于待拯救的状态而非能够拯救主人公的英雄形象。

在角色的处理上,导演明显将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所感受到的压迫与无助代入到角色当中,而褪去童话故事中公主与王子的光环,进而将普通人的人格更多投射到电影角色。所以电影虽然是奇幻故事,而角色本身却具有现实人物的影子。

  • 爱情的情感叙事与表达

影片中,一个作为实验品的“水怪”,另一个孤独哑女,从一开始的相互好奇到彼此怜悯再到相爱相惜,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系列微妙的情感认同。隔着玻璃,艾丽莎抚摸着“水怪”的面孔,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虽然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但却是同样孤独的两颗心。当艾丽莎与“水怪”交流时,明显的能看得出她与“水怪”之间的平等与自然。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影片结尾,艾丽莎为保护“水怪”不幸被斯特里克兰开枪射中,当“水怪”抱着奄奄一息的艾丽莎跳入海中时,落入水中的艾丽莎漂浮在水中仿佛已停止呼吸,水怪抱着艾丽莎跳进了大海并吻醒了她。艾丽莎脖颈处的三道抓痕变成了鱼鳃,人与水怪从此幸福的生活下去。

而此时画外音响起:你的轮廓无法分辨,因为在我身边你无处不在……水本身是没有形状的,但当爱沉浸在水中时,它会穿透世俗、浸润人心,像水一样“无处不在”。

人与水怪之间超出了物种的、越过了语言的爱情故事,愈发纯粹。直抵爱的本质,构建出一个浪漫唯美的魔幻爱情故事。

边缘的他者:边缘人刻画与沉默抗争

“边缘人”这概念最早是由德国心理学家勒温提出的,他认为“边缘人”是相对于“中心人”而言的,指各个方面都脱离主流社会群体的一类人。他们是精神上的先行者,有自己独特的思想和信念,但与社会极其格格不入。

影片通过巧妙的角色设置和情节编排极其含蓄地描绘了60年代初期的社会“边缘人”在社会中确有的地位和遭遇。它既不游离,也不介入,既不义愤填膺,也不滥杀无辜。

  • 边缘群体形象的展现

影片中刻画了大量的“边缘人”:失语的女主人公、异族的水中神秘物种、同性恋者贾尔斯、黑人女友泽尔达、实验室的苏联间谍……在影片中,他们作为有血有肉、有魂灵、渴望爱与关注的完整的人的形象出现。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艾丽莎是一位清洁工,日复一日地在实验室里打扫卫生,并且从小失声,内心的孤独无人可诉、无处可说。她的邻居老画家贾尔斯是位同性恋者,为满足情感的需求常常去吃那家难以下咽的蛋糕房。艾丽莎的女友泽尔达是位婚姻不幸的黑人女性,而在60年代的美国饱受“有色人种”的折磨。更有甚者,男主人公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南美洲的一种未知的神秘物种。在那个年代和环境下,这些“边缘人”们不受社会主流群体的待见。他们抱在一起取暖,在社会发展的缝隙中艰难地存活着,用爱来对抗世界的冷酷与残缺。

  • 边缘话语的突围与放逐

影片中对“边缘人”的形象的刻画,可以让观众感受到导演所营造的微型社会和时代缩影。借助艾丽莎的视角,揭露了权力与政治的血腥与丑恶,对丧失人性的强权予以深沉地控诉。而艾丽莎与其同伴营救水怪的举动,超越了种族界限,跨越了时空屏障,意蕴着他们拥抱一起,来对抗黑暗残酷的世界。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影片的结尾以大反派斯特里克兰被杀死,而中弹后的艾丽莎在水中神奇复活并和鱼怪深情拥吻而结束。电影赋予了充满矛盾和危机的现实生活一个童话般、梦幻般的结局。在观众的期许中,“王子”与“公主”终能够幸福地在一起,邪恶的力量终将被消灭。

导演托罗曾评价道:“这部电影的主题是爱。他能让你感受到某种解放与自由。片中的一切都如此的温柔,无论是精神、性还是暴力。”

然而片中的暴力、偏见、仇恨并未随着斯特拉克兰德之死而被彻底消除。傲慢而冷血的将军、种族主义的店员、残忍的俄国间谍的存在都暗示着:邪恶没有消失,仅仅是被暂时遮蔽了。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影片最后的镜头中,艾丽莎和鱼怪深情拥吻时片头画外音再响起:“我该怎么说呢?他们以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我相信是这样的。”而通过影片的隐喻可以理解到,“公主”的归宿注定在水中,威胁她生存的“怪物”虽然最终被摧毁了,但作为主流文化的“他者”,她却必须被放逐回童话空间之中。

影片的结局既象征着艾丽莎与“水怪”所代表的边缘话语的突围,也是一次再放逐:他们唯一的出路是回到幽暗神秘的水底空间。

写在最后

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说过,当你拍电影的时候,你总会想着填补某种情感上需求。我需要去拍这样一部电影,它能让我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我感觉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着恶意和不信任,不问缘由就能讨厌、憎恶、嫉恨每个人,把别人想象成恶魔,我想要扭转这种情况。我想要拍一部电影,好比一首歌,赞叹爱情和电影的伟大,治愈这个世界。

影片《水形物语》的迷人之处在于它永远无法被看透,甚至无法被感知。毕竟,谁也不会在意那些完全融入情节的单点光源、交叉剪辑,或者刻意观察墙上的花纹、房间的陈设。不少观众对影片的不理解恰恰的证明了它的朦胧与轻盈。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影片打破了常规的叙事,通过运用多维立体的独特的叙事策略向我们讲述了一个跨越种族的唯美的魔幻故事。同时,影片中夹杂了太多的虚化与隐喻,戏剧化、象征化地指涉了众多美国社会存在的种族、性别矛盾,通过高度符号化的人物形象塑造,批判了美国主流文化内部的偏狭。

电影《水形物语》影片画面

影片在结尾处,看似给影片所刻画的矛盾提供了一个梦幻般的解决方案,象征性地抚平了美国文化内部的仇恨与创伤。而边缘群体在象征性地被赋予话语权的同时,又被重新放逐于想象的空间之中,成为了“空洞的能指”。

正是在这样一种对自身矛盾的披露与批判中,影片提供了一种对美国多元文化社会矛盾的想象性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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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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