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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高分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看不见的浪漫,应接不暇的消亡

罗曼蒂克,浪漫的同义词。但若说《罗曼蒂克消亡史》没有浪漫,只有消亡,一点都不为过。

为什么《罗曼蒂克消亡史》没有浪漫只有消亡?

1. 非线性叙事手法消亡了浪漫的节奏。

非线性叙事是影片最重要的叙述方式。导演让多条线索同时推进,而在不同线索上还将正叙、插叙、倒叙等交织在一起,可谓是“乱中添乱”。观众可能一眨眼功夫儿错过了某个细节,那么认真看到最后还是丈二高的和尚也不足为怪。

2. 舒缓的镜头切换消亡了浪漫的气氛

影片开头的带入感还算不错,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你会越发觉得节奏进展缓慢,加上150分钟的正片时长,急性子的人说不定会忍不住快进。众所周知,浪漫往往是和激情、心跳这样的感觉紧密相联的。影片的节奏所营造的氛围似乎是要和浪漫对着干。不错,这正是导演的有意为之。导演正是以一种纪录片的呈现方式徐徐地揭开幕布,以期带给观众更多的思考品味的时间。

3. 简约风和灰暗系消亡了浪漫的环境

纵观整部影片,深灰是其主色调。从人物的衣服看,男人的衣服几乎清一色黑、灰,偶尔会兼有白色;女人大多时候也是灰色系,比如管家王妈、陆先生的情人等出场都是深色服装。尽管小六的出场一扫灰暗,但始终凝重的表情和那身靓丽的服装极不协调,反而增加了灰暗气氛。从房屋处所的装饰看,不管是陆先生他们一家子吃饭的餐厅还是陆先生他们处理事情的办公地点都是极其简单: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还有渡边的日本餐厅也是简约到了极点。从日常的饭菜看,稀饭成了这个黑帮家族大佬们最热衷的饮食,渡部私底下“开小灶”也只是一碗白米饭加鸡块生鱼片。要特别注意的是渡边日式餐厅里的那只黑猫,通体的黑色在夜晚乱叫乱跑,更增加了几分诡异。如此这般,浪漫当然不复存在。

4. 姓和血腥消亡了浪漫的观感

姓和血腥暴力贯穿整个故事始终。粗略记录了一下,血腥暴力的镜头在10次左右,其中陆先生家族被血洗的镜头整整持续了45秒,结尾还给我们呈现了残酷战场和战争中摧毁的城市的画面。有关姓的行为很难说几次,总之很多次。因为渡部和小六的行为是集中呈现、反复快闪的,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干。这样的画面除了让人窒息、同情外,没有浪漫的一丝影子。

以上的分析仅仅是从拍摄的技法和电影的视觉特点切入。导演竭尽全力用消亡述说着“罗曼蒂克”,那么人物和故事两个方面又是怎样去演绎“罗曼蒂克的消亡”呢?


故事背景

理解这部电影,背景是开第一把锁的钥匙。故事的时间是民国中后期(20——30年代),地点是上海滩。学过历史的都知道民国时期的上海滩就是一个群雄逐鹿的地方,对外有帝国主义建立的租界,对内可以说是三教九流混迹的首选之地。由于政府软弱无力和各国列强的如意算盘,衍生出了一个独特的群体或者叫派别——黑帮,那个年代的黑帮远远不是今天“黑涩会”三个字的内涵,黑帮在那个年代肩负着城市治理、经济发展、社会秩序维护等重任,甚至还要协同政府处理一定国际外交事务。影片所述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上海黑帮家族起起伏伏、由盛转衰直至瓦解的故事。但导演并没有局限于黑帮故事。他站在高处,鸟瞰上海滩,把时代、家国、战争、大人物、小人物、声色犬马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卷帙浩繁。


虽然罗曼蒂克是个舶来词,但罗曼蒂克没有阶级属性,在导演精心塑造的各色人物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罗曼蒂克,或幼稚可笑,或简单渺小,或悲壮深沉,亦或压抑残酷……但这就是他们每个人活着的追求,存在的意义,即使要消亡,也要罗曼蒂克的消亡。

1.青帮大佬与旧上海的罗曼蒂克

这是一个特殊群体与时代的浪漫。以陆先生为主要成员的青帮家族作为旧上海最上流的成员,他们把持着上海滩的各路资源,不管是在政府眼里,还是在帝国主义列强眼里,都有着三分薄面。影片开头便是陆先生处理工人罢工问题的谈判,在谈判桌上的陆先生说话讲究、稳重干练,斯文有礼又不失威严,总而言之就是极具修养和做派。这也在告诉观众,那个年代的青帮的特点。

“这一次的罢工,拖那么久、闹那么僵,是因为有人混在工人里。其实他们不想解决问题,不想让罢工结束,故意要把局面搞乱。这些人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他们不喜欢现在这些,高楼啊,秩序啊,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他们都不喜欢。或者是有其他什么目的,毁掉上海也不可惜。”

陆先生言必上海,一个青帮大佬对待上海的情感俨然可见。他把自己和上海滩紧紧捆绑在一起,他深知如果上海变了,自己也要变了;上海被毁掉了,自己也就毁掉了。在关系上海滩社会秩序的问题上,他不可能像对待小六那样“舍不得杀”,所以他先礼后兵,用黑帮惯用的手法活埋了“领头”闹事的,斩草除根,方能不重蹈覆辙。

可是,不希望上海好的并非只有个别人,还有某些国家——日本。当日本想把自己的触角伸向整个上海滩的时候,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陆先生。同日本人的谈判破裂之后,陆先生不会无动于衷。但是他已经隐隐嗅到一股非比寻常的硝烟味——这味道不再只是江湖恩怨、不再是拼抢地盘。帮派内部已经分裂,日本人耀武扬威,青帮作为一支政治经济力量立足于社会的辉煌已经到了一个生词存亡的阶段,而趋势不可逆。其实渡部不是导致这个青帮家族消亡的真凶,真正的凶手是时代。

有一个镜头非常有意思,他其实就是青帮时代结束的前兆:

陆先生称之为大哥的王老板晚年离婚,娶了个交际花。交际花并不安分也没有迫于青帮大佬的威严而规规矩矩,反而到处传绯闻,给王老板戴绿帽子。陆先生去请示王老板该如何处理交际花。王老板喝了半天粥后,抬头说:不杀了。好好安顿它。

王老板已经走到了迟暮之年,象征上海青帮的尾声。在很多事情上青帮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此,对自己人倒不如成全更好。

人们总是留恋过去,留恋美好。作为青帮的大佬也一样如此。“没有人知道他在拖什么或等待什么,我想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不过是下意识的拖延。一个时代结束了,孕育在这个时代的青帮也随之瓦解。陆先生热爱这段罗曼蒂克,但终究不能挽留。

2.童子鸡与姬女的罗曼蒂克

杜江饰演的青帮打手和霍思燕饰演的姬女是生活在上海滩最底层的人物代表。他们怀着同样的梦,但是却没有成就梦的命数。童子鸡在一场枪战中受伤逃到了伙伴给他安排的用于破处的姬女家里。面对血肉模糊、快死的、未曾有过任何交集的童子鸡,姬女并没有见死不救。在她精心照料下,童子鸡捡回了一条命,并顺利破处。两人有一段很精彩的对话:

女:你伤也好了,还一直住在这里干什么?

男:我上瘾了,一直想弄。我离不开你了,我不会一直白弄的。我一会儿就出去找工作赚钱。

女:外面都打成这样子了,哪里还会有工作。

男:总归有事情可以做。我去工作总比你做事情好。你再也不要做事情了。我养你。

女:笑着低下了头。

一个混迹于上海滩的小年轻从没有得到过女人的温存,而素昧平生的女子不仅救了他的命还让他感受到了二十年来你从未有过的刺激,他的罗曼蒂克在这个女人这里开花了。

一个风尘女子,孤身漂泊在冷酷动乱的上海滩。她看到满脸是血生命垂危的杜江,没有丝毫的惊慌与害怕,说明他早已习惯了各种血腥与暴力,但这并没有淹没她的人性,那个大大的十字架一直是她保持善良的见证。纵然她接触过无数男人,但从没有一个男人像童子鸡一样说过“我养你”。她的笑不是嘲笑,而是内心温暖的表征。在那一刻,她似乎第一次触摸到了属于自己的“罗曼蒂克”。

3.一群交际花与爱情的罗曼蒂克

影片中的主要的交际花是三个,小五、小六和吴小姐。作为上流社会的交际花,物质并不是他们的追求,爱情才是他们的“罗曼蒂克”。

陆先生不带小五出去吃饭,连下人张妈都看不惯,但小五却并没有责怪陆先生,反而说道:“我怎么会生气,不管你做啥,我都不会生你的气。”作为女人而言只要有一个踏实的男人,那么她就是活在了罗曼蒂克下。所以,小五是幸运的,尽管摸不清陆先生对她的情感多深,但起码她有着这么一个深爱的男人并且还可以和他同床共枕。

小六不是一个安分的交际花。最大的大佬王老板娶了她,也收拢不住她的心。她有梦想,一心想成为电影明星。当王老板运作让她拍戏的时候,她的笑是那么的灿烂。那一刻,她感受了来自梦想的“罗曼蒂克”。当她和英俊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又做上了爱情的梦。所以,她想离婚。她完全无惧这群人的威严,把对爱情的憧憬看的比生命还重。她苦苦在追寻着自己的罗曼蒂克。后来在面对渡部兽性的蹂躏下行尸走肉地活着,或许就是因为她“罗曼蒂克”的梦还没有实现,她要等。

吴小姐作为上海滩的头号影星,风情万种。大人物戴先生看上了吴小姐,为了得到吴小姐他还给吴的丈夫在上海之外安排了一份好差事。吴小姐对丈夫说:你知道吗?你一离开上海,我就要搬到戴公馆去了。”他却矫情地说:“没关系。你知道,无论我身在何方,我这颗心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相信你跟我是一样的。无论你在哪里,你那颗心也永远跟我在一起,对么?”

吴小姐忍不住苦笑出声。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在面对失去自己女人的时候还能如此浪漫,她知道她爱情的罗曼蒂克从这一刻结束了。

除了这些人的罗曼蒂克,还有日本人渡部。关于渡部,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他实际是那个年代群体日本人的代表,为了一个所谓“大日本帝国”梦,不惜毁掉自己的家园,抛弃自己的妻儿。他始终被一种力量的压制着,所以他变态、残酷、挣扎,只能借吃和性这两种最原始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脆弱和罪孽。或许看到日本势力的不断发展,多少能让他感受到了作为一个日本间谍的罗曼蒂克,然而从一开始于他这都是假象。

上海滩在民国时期的特殊地位以及独特存在决定了这座城市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命运。它灯红酒绿,高档的夜总会夜夜笙歌,繁华的商业街日日车水马龙,世界各地的美酒美食美女汇聚于此,只要有钱,在这个地方可以享受到世界上的一切奢侈。它满足了所有人对生活的渴望,闯荡上海滩是那个年代每个人共同的梦。但同时它又是冷酷脆弱的,血雨腥风、战乱纷争每天都在这块不大的滩涂上上演,沉尸黄浦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已经让上海人习以为常。所以,在这样一座光明与黑暗交替、新鲜与腐臭并存的城市里,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自己的罗曼蒂克,同样每个人也不得不在寻觅中消亡着自己的罗曼蒂克。时代的变迁、战争的降临、各种利益的纠葛,罗曼蒂克终究如烟花,绚丽之后复又平静。

总而言之,导演将罗曼蒂克和消亡放在一起,本身就给我们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也把悲剧的味道变得炽烈浓厚。在这里不得不赞上一下程耳导演,他是用心的,他是有视角追求的,他是有独立意识的,他是不取悦观众的,他也是不向市场低头的。他把每一帧画面都做到了极致,只为将罗曼蒂克的消亡淋漓尽致的传导给每一位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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