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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一个女人的史诗》:时代年轮下的一生痴爱

2017年热播的《芳华》,让原著作者严歌苓再次名声大噪,走进观众视野,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她第一次红爆荧幕。她之前已经有很多作品改成影视剧,《小姨多鹤》《天浴》《金陵十三钗》《归来》等等,她的作品被评论家称赞为“近年来艺术性最讲究的作品。”

《一个女人的史诗》主要讲田苏菲一生痴爱欧阳萸的故事,从青春到中年,再到暮年,她一直爱着欧阳萸,始终如一,又痴痴傻傻,什么事都以他为先,时刻担心他离开自己,即便如此,生活上的陪伴仍然控制不住他那颗蠢蠢欲动、想要寻找红颜知己的心。

这段故事跨越了很长的历史年轮,从解放前一直到“文革”后,他们一起经历了时代的沉浮,小家庭也在风云变幻的历史舞台中,寻到了最终的归属。

1. 一见知君即断肠

16岁的田苏菲,离家出走去革命,在文工团里混得风生水起,她记性好,学得又快,常常被拉去补场,也被团长认定是一棵好苗子,胆大不怯场,嗓子亮,身段好,简直是“戏疯子”。

也就是在这里,她遇见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汉和欧阳萸。

都汉是旅长,也是沙场老将,被小菲演的“喜儿”泪流满面,也爱上了小菲。

欧阳萸是政治干事,写得一手好字,头发多,眉毛整齐,眼睛多情,个头高挑,所有的特征都符合小菲心里白马王子的想象,她在这一刻,就沦陷了。

都汉欣赏她,喜欢她,夸她演戏好,欧阳萸却嫌她演戏不够含蓄,劲太大。

一边是成熟稳重,对她怜爱的首长,一边是性格清高,放荡不羁的文艺青年,小菲知道嫁给首长是很“务实”,但心里只有“不务实”的欧阳萸,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也就意味着会有两段截然不同的婚姻。当然,这点道理,是她以后才懂得的。

欧阳萸身边一直不缺乏女人的仰慕,小菲也只是其中一个,一个浪漫夜晚之后,小菲怀了他的骨肉。刚巧那时候,欧阳萸告诉小菲,他遇见了爱情。

小菲,我爱上了一个人,我和她应该结合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肯定过,她的家庭背景,个人趣味和我很接近,我从来不爱说话,跟她有很多话可谈。

小菲还试探着问:“那你爱我吗?”,

“我爱你的单纯。”

“那你和我有话说吗?”他保持一贯的沉默。

虽然当晚他们就打了结婚报告,但结婚的时候,他完全不在状况,一个人在外面抽烟,也许对他而言,放弃了一个情趣相投的女友,真的太残酷。

他从未爱过小菲,也认定她不会成为自己的灵魂伴侣。但他为了责任不得已娶了小菲。

她是喜悦中透着忐忑,能嫁给他,真是梦寐以求。

他是绝望中心如死灰,娶她,实在是意料外的事情。

他的文艺范,他的博学,他对生活的独到品味,都让她仰望,也在这份仰望中,她越来越卑微,她虽嫁给他,却担心时刻就会失去他。

自古以来,爱情讲究两情相悦,婚姻更是要郎情妾意,一旦关系不对等,这段婚姻中卑微的一方,永远在付出,被爱的一方,永远不懂知足。

2.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结婚后,特别是小菲孕期,欧阳萸对她还是不错的,买衣服,买点心,装饰家里,但小菲很快发现他给她买的衣服,应该是那个女人的风格,一个她从未谋面,却生在心中的女人。

但小菲对此并不介怀,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要守住欧阳萸,要和他白头到老。

三年自然灾害里,欧阳萸下乡救灾,看到了最残忍的饥荒,自己也得了病,小菲心痛不已,为了给他补营养,自己可以不吃不喝,省出肉和蛋给欧阳萸;为了他,不惜深夜跑到郊区水塘,去抓蛤蟆。

为了招待欧阳萸每天的“高朋满座”,她不惜去借公款;“文革”时期,欧阳萸游街被批的时候,小菲每天想着怎么样给他保持营养,不惜在群众面前“戏精上身”,也只是想让他吃一顿午饭;为了不跟他划清界限,她从主演一路跌落,最后发配到锅炉房烧火;欧阳萸下放回来,家里渐渐又高朋满座,他的才华,不仅吸引女人,同样吸引学者,为了开支,她不惜被曾经的绯闻对象利用。

她所有的一切,都为了他,这份爱,又痴又傻,连女儿都说她爱得笨。

她的付出,得到回报了吗?曾有那么几个时刻,她觉得一切都值得,当她不离不弃,与他共患难的时候,他感动的眼泪,足以让她继续付出一生。

但从精神层面,他似乎一如既往。她演了大大小小的戏,是出了名的话剧团的台柱子,可他从未去看她的表演,她卯足劲,想要以优秀女人的身份让他觉得惊喜,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好像在他眼里,他不过是女儿的妈妈,不过是一个张罗他生活的同伴。

但小菲活在这种付出式的爱情中,你能说她不幸福吗?她是欢喜得很,从不抱怨,从不后悔,乐在其中。

小菲一门心思地对欧阳萸,正如都汉一往情深地对小菲。

物质紧缺的时候,都汉派人给小菲送来一箱子罐头,他已经忘了她曾背叛他,只是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希望她好好演戏。

当欧阳萸陷入文革风波,连女儿都受到影响的时候,都汉给小菲女儿安排去当兵,这在当时,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父亲有政治问题的,女儿怎么可能能去当兵呢?都汉办到了,他不想看到小菲为难,不想让她费心难过。

小菲演的戏,他带着这个连,那个营,一如既往地去捧场,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安排人来看她的戏,那时候话剧团面临倒闭,这些捧场尤为可贵。

他对她的爱,更深更广,从儿女情长,变成了革命情谊,小菲是她的梦中情人,哪怕她嫁人了,她老了,他一样当成宝贝。

她对欧阳萸怎样付出,都汉对她就怎样深情,可惜了,偏偏小菲不爱他。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李白《秋风词》

3. 日月如磨蚁,万事且浮休

在这个痴爱的故事中,小菲最应该感谢的是时代的年轮,她最怕欧阳萸爱上别人,事实中,欧阳萸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刚好,几次想和别人风花雪月的时候,都刚好赶上了年代风波。

欧阳萸从自然灾害里得到了灵感,开始写作,遇见了青春且有文化的蒙蒙,他们讨论文学,自然有很多话可以说,她一定是他的书迷,崇拜他,迷恋他,他们已经开始偷偷约会了。

小菲当然要闹,性格里一股泼辣劲上来,却被欧阳萸嫌弃她不懂场面,这场昙花一现的爱恋,还没成型,就被“文革”断了所有。

谁会愿意和一个被批斗的人再浓情蜜意呢?

还有一次,他恢复名誉之后,家里又开始高朋满座,少不了是迷恋他才学的女人。可这次,因为他批判省长,得罪了人,又被上报批斗,虽只是批判作品,但家里立马就冷清下去了,什么红颜,什么知己,也一概消失了。

还有他心里唯一的红玫瑰孙百合,他当初最想娶的女人,后来他们在批斗台上重逢,一样地狼狈,一样地无奈,哪怕后来孙百合上门做客,也拒绝和他旧情复燃。

这便是大时代背景下,个人的小情小爱。而小菲呢,在时代的车轮中,守着自己的痴情,一心一意的傻,也最终换来了现世安稳,也能够勉强地白头到老。

每个人虽然独立,但都离不开大环境的影响,也无法拒绝时代的变迁,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守着自己固执的爱情,根本不顾他每个阶段的身份,为他疯狂,为他张罗生活,为他争风吃醋,为了抛头露面,所有一切,皆因有爱。

世人都道,一味付出的爱太苦太累,太磨人,而对小菲来说,能靠着这付出,守住自己最爱之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而现在的我们,不再受社会动荡的困扰,能在安稳的环境中,守住自己的小情小爱,也许很难再找到小菲那样的女人,但不管是付出的,还是被爱的,都能觉得爱情的力量与魅力。

这种力量和魅力,和时代有关,也和时代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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