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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乡故事:野韭花开在寂静的山岭

卫辉慢生活

□芭蕉雨声

塔岗湖又瘦了,水位低得出乎我意料。本想着不管多旱,塔岗、狮豹头、正面水库一线的水总是满当当的,可也只剩个清浅的底儿了。

是来看葵花的,葵花不知何时已结了果盘,沉甸甸低垂着。乡人正用镰刀削它的头,装进三轮车。花秆矮壮的大头油葵,是用来榨油的,出油率高,黑瓜子小得禁不住嗑。我常在超市买来磨牙,小是小,没有瘪的,嗑半天也不担心吃多了油脂。

只要从家出来,去哪儿都行。坐车人不挑剔路线,更不在意水的深浅和山的高低。看见石头就高兴,庄稼长在石头砌的梯田上,人住在石头垒的院墙里,门前一棵树,树下一块方石板,碎石一支就是一个小饭桌。不支方桌也要简略打造一溜儿石凳,可坐可就餐。每见一处我就迈不开步,直望到发呆。阴凉,清净,安实,曾经的饭场让人遥想。眼下空余幽寂和僻静。

老家人吃饭不在屋里,城里人很难理解这种率真的行为,只因他们不是农村人。饭时是最闲的时候,谁家门口有大树好乘凉,就端着饭碗往那儿聚,聚多了就成了饭场。坐石头,蹲石头,圪蹴地上,咋吃都是吃。一碗饭吃个把钟头也是有的,喷闲空,拉家常,说说咸淡笑话。每个人都是松弛的,身心不受约束。端着饭碗凑人堆儿,大人小孩都没有了坏脾气。抹抹嘴角拍拍肚皮,吃饱饭真让人愉快。而散漫的性情就是这样一日日一顿顿养成的。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就像谷穗不知道自己到底能长多胖,一切的推进都如日出日落一般,自然练就的。慢生活不单是脚步放缓,心也要放平。偶尔路过或住上几日,只是形式上的,静心静气不具有持续性,一霎儿即逝,过客终归过客。

离开省道撇上一条小路,村村通的水泥路倒也平坦,曲折向上盘旋,一沟一岭各有各的模样。葱茏,嶙峋,草木滋润,我的眼不够使。

七月半一过,万物都在忙着结子,酸枣青豆的多,发白的很少,还得月余功夫才能染出红晕。谷子兴旺旺的,谷穗粗实,沉得直不起头,穗头一弯就弯出了凹凸的花纹,麻花辫似的耐看。大半饱了。谷子算是皮实的秋庄稼,雨水稀少,忍饥挨饿也长得特有骨气。

这是啥村,回头得来这儿买小米。拦下一个骑电车的老乡,说是黑碳窑。这不像村名啊。刚过去那个村子是大池山,这就对了。狮豹头乡大池山村,是我心向往而一直未至的地方,误打误撞上来了。一路上都是石头房子,也没作多少停留就错过去了。

趁休息的空当,我得四处溜达溜达。

山色空濛,四野安然。城里的电子时代与这里关系不大,乡人依然过着农耕时代的小日子。野游徒步,尤其进入丘陵起伏的浅山地带,与老家风味极其相仿,于我便是一种回归。群岭之巅,居高临下的小村庄,视野开阔,坐在家门外石凳上可以望得见远近几层峰岭,峰不高,岭绵长,最远处一列淡化为缥缈的蓝灰色,横在天边。傍晌午了,阳光半露半藏,小风吹过,生微微凉意。

一个敞开的庭院,院内一位老妇正专心烧地锅做饭,烟雾飘过屋檐飞向高处。她填一把柴禾,又续一把,火苗舔着锅台沿。我没有上前打扰她,我怕她慌张。她养在破砂锅里的指甲草开了好几种颜色的花。

多彩的指甲花莫名让我惆怅,隐隐压着浅浅的欢喜。

坡边遇见了多年未见的野韭花。也遇见了山韭菜的花。山韭菜叶嫩时好包饺子吃,比园地韭味冲。野韭算不得韭,几乎没叶子,独一根细莛,莛顶一朵小花,一棵野韭一辈子就开一朵花,所以特别辣,辣得发苦。野韭花也开在我老家的西坡上,雨后放晴的傍晚,满坡都是挎着篮子捋韭花的剪影。老家人称呼野韭为狼虎韭,许是说它内心的虎狼之性吧。花越开越少,近些年几乎不见。他乡遇故知似的,我高兴着去接近,拍照,最后仍要狠心揪下每一朵,哪怕长在壁边。野韭花淡粉紫,山韭花青白,两个很容易辨识。山韭开了花我也要掐了它的叶子,老嫩也不顾了。不管哪种韭,都归百合科,精细的六瓣花真有百合的意态。

树下择韭菜,扛一捆干柴的老人坐下跟我搭话,说我的韭菜太小,也太少,山上多哩很,半晌能勒一布袋。我的韭花一捧,韭菜一撮儿,尝个鲜是够了。韭花搁不住盐腌或捣成酱,鲜的干的都可当葱花使,热油一烹,做炝锅面分外出味儿,偶尔一粒焦黄的韭花入口,嚼一嚼,比肉还香。

转一圈回来,荒野田园的好气息,气息里的清寂和宁静之味,只需轻轻想一下,即可滤掉心头的浮尘,踏在闹市的脚步也因此变得敏捷轻盈。这个过滤的力会渐渐磨损,能顶几日算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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