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暖洋洋地，伸出舌头舔舔，甜甜的。我在黑暗中手舞足蹈，开心游泳。忽然，一丝亮光晃了晃。一个微弱的声音。

“乖乖啊，快出来呀！妈妈等不及了！”

我一个筋斗，哧溜，光溜溜躺在血泊中，四脚朝天。我看到了你的脸，眼角挂着泪。你用疲倦而温柔的眼神抚摸我。

妈妈，你哭了。

于是，我也敞开嗓门哭了，惊天动地，不明所以。

妈妈，从此，我和你紧密相连。

“哦～啊～，乖乖，张嘴哦！”

妈妈，你逗我张开小嘴，一勺一勺教会了我咀嚼，从此，我学会了用嘴。

我呀呀学语，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喊妈妈。

我蹒跚学步。妈妈在前方蹲着，伸出双臂迎向我。

“乖乖，快到妈妈这里来！”

我朝妈妈迈开了人生第一步。

我上学了。同学说我是丑小鸭，皮肤黑，眼睛小。妈妈把我搂在怀里。

“乖乖，等你长开了就好了，你会好看的！”

妈妈，相信了你的话，让我有了人生的第一次憧憬，盼望快快长大。

在外求学的日子艰苦而漫长。在拥挤的校门口，你提了一篮煮鸡蛋，摸摸我瘦削的面颊。

“熬熬啊，很快就过去了！”

我狠狠地点了头，相信了先苦后甜。

我遭遇人生的第一次挫折。在老屋的炕沿，你捋着我苍白的额头。

“哭一哭，就好了。”

我擦干泪，学会了坚强。

路越走越远，在十字路口彷徨，迷惘。

“好好想想，相信自己啊。”

妈妈平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我找到了方向，选择了善良。

路越走越慢，坡越来越陡，山越来越多。

“挺一挺，慢慢地，会好起来的。”

我在黑夜中闪着泪光，重新勇敢。

日子越来越好，心情舒畅。

可是，妈妈老了。头发越来越白，背越来越驼，步履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差。

“好好的啊。”

妈妈的话越来越少。

我靠着妈妈的肩，默默握着她的小手，如同当年她握着我的手。

妈妈，我还是你的乖乖么。

我一勺一勺喂妈妈吃饭。

我一程一程背妈妈旅行。

我一声一声和妈妈低语。

我夜夜守着妈妈混浊的眼，潸然泪下。

妈妈成了我的乖乖。

我懂了。

来到世间刹那的恸哭，是因为不舍妈妈孕肚温暖的巢床，那里有妈妈无尽的期待和希望。

我，就是妈妈倾尽一生的爱铸成的一幅画。

妈妈，下辈子还做你的乖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