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人生四季
作者：红叶摇秋风
一、春•花开花谢
“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
花开似乎在一夜之间，玉兰花开，杏花花开，桃花花开，樱花花开……
不爱花香沾满衣的我，更愿意静静坐在这个季节里，或一窗春阳，或一床灯光，于浓香之外，于喧嚣之外，捧一本书，随意而读。可以是唐诗宋词，可以是诸之百家，可以是张爱玲，可以是林清玄，可以是大江东去，可以是小桥流水。虽然身居斗室，眼睛看到的却是美丽的春景：风的轻拂、水的流韵、花的绽放、蝶的飞舞……
在花开的时候，选择一个有阳光的角落，用文字过滤着尘沙世界，外界的干扰和诱惑，不再凌乱心绪，一些身外事，早已在淡淡的墨香中消融，灵魂在文字的行段里安歇下来，独享一份诗意的悠然。
在花开的时候，守着一个有月光的夜晚，浅品着香槟，盯着一个谜一样的眼睛，在花开的声音中，静静听着一首诗，心中便诗意盎然。在温情的诗句中，尘封的岁月淡淡如烟，斑斓的色彩在诗的意境中吟吟低语，幸福也开成了花瓣。
“片片落花飞，随风去不归。”花谢，总是在花香正浓时，生命还在花香中飞腾着，突然就有了花谢，一瓣，两瓣，三瓣，玉兰花谢，杏花花谢，桃花花谢，樱花花谢，将一树的繁华洒落泥土……
在花谢中品咂着人生另一种况味。花开，已成过往的风景；花谢，就静静地听落声，就像听一个爱情故事，美在过程，而不在结局。拾一瓣落红，衣襟带香走过人生长旅。
一树花开，一树花谢，花开一树风韵，花谢一地风情。
坦然看花开，坦然看花谢，虽有“坐对飞花花事了，春又去，太匆匆”的眷恋，却没有“落花风雨更伤春”的哀怨，以平常心看世界，花开花谢都是美丽的风景。
二、夏•潮起潮落
“天排云阵千雷震，地卷银山万马奔。”
夏天，我最喜欢阳光、沙滩、海浪。总是在阳光正好时，一袭白裙，赤脚走在沙滩上，听潮起潮落。
第一次听潮起潮落，是在青岛。二十五岁的人生经历了第一次平稳、顺利转折后，放下心怀，去青岛圆亲近大海的梦。站立海岸，忽见千尺涌涛头，潮起，海水上涨，碾压沙滩，波浪滚滚，啸声阵阵，似万马奔腾，前面的浪爬上高大的岩壁，后面的浪追着前面的浪，绽放出朵朵浪花，在与礁岩碰撞中如破碎的玻璃墙；潮落，海水退去，微波荡漾，涛声低吟，潮水退去的沙滩，流沙如画，浑然天成。
第二次听潮起潮落，是在深圳。三十岁的人生经历了第一次磨难，带着失意和伤痛去深圳休养。有阳光的每一天，我都会去海边，面朝大海或躺或坐或走，在这一高一低的汹涌激流中，有冲浪者脚踩滑板，一会儿被浪推到高空，一会儿被海水吞吃，弄潮儿在这高高低低中游戏，驾驭着风险，体味着人生。他们巍然屹立于波口浪尖之上，傲视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向着层层叠叠的巨浪不断发起一次次的冲击和挑战，面对汹涌澎湃的巨浪，他们毫不畏惧毫不退缩，逆流而上，搏击风浪，即使一时被万仞高的巨浪吞没，也依然挥舞着不屈的臂膀，与激流搏斗，与潮水起舞。
第三次听潮起潮落，是在厦门。三十五岁的人生站在了一个高度，从喧嚣的尘世中抽出身来陪伴家人去厦门旅游。站在日光岩，俯视大海，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潮起潮落，高高低低，登高俯视，低处仰望，人总在追求生命的高度中；潮起之时，蓝天看得见，白云看得见，轻风看得见，高度便是一种炫耀；潮落之时，回归低点，风平浪静，平淡无奇，仰望便成了一种羡慕。突然明白，高处有高处的风光，低处有低处的景致。幸福也许就在低处的风景里，无论站得多高，但终究成不了天空。
从此，青岛、深圳、厦门成了我每年夏天必去的地方，阳光、沙滩、海浪成为了夏天我的最爱。每一个夏天，匆匆赶赴，只为看那潮起潮落。
潮起潮落，如人生的起起伏伏。潮起潮落，生命最美的跌宕，起起落落演绎了一曲跌宕起伏的生命乐章。
经历了人生的潮起潮落，思想才会从幼稚走向成熟，心境才会由浮躁走向宁静，才会有一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从容，才会有“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的至高心境。
三、秋•叶绿叶落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走过春夏，把风景看遍，才知最美的风光还是秋天，而秋天最能拨动人心弦的是叶绿叶落。
从初秋走到深秋，听深绿在风中呼呼的喧响，看金黄在雨中从容的起舞，生命便是从深绿到金黄的叶蓬里涌出的一支清亮明丽的歌。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站在幽长的枫林里，看秋阳在火红的枫叶上跳动，与这个季节最醒目的色彩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不言，也不语，心里是安然的。
不经意间抬头仰望，一片如火的叶子，以向上挺立的姿势突然下落，带着金属般的响声。我轻抚这片落在掌心里的红叶，像是抚摸着一个生命。尽管它知道，此生只有一次飘落的机会，落下了，就不可能再上去了，还是落得那么从容、那么潇洒、那么淡定，没有一丝忧伤，没有一丝烦恼，没有一丝怨愤。
一阵萧风过，一片，两片，三片，绿的，黄的，红的，半黄半绿的，卷动着尘土，我尝到了深秋的滋味。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叶落了，被车碾过，被人踩过，它把呻吟变成歌唱，依然叶脉坚挺，即使被狂风吹得四处飘浮，也会寻找泥土扎下深深的根。
叶绿叶落，便成了我挥不去的情结。此后，我常常走入秋天的田野中，坐在叶绿中，看云移鸟飞，听虫鸣风吟；坐在叶落中，听秋声摇动，看芽苞躁动。
其实，叶绿叶落就是人生。叶一年一年的绿、一年一年的落，承袭的是一脉相传、永不衰竭的根；人生一段一段的兴，一段一段的衰，承袭的是坚韧的品格、永不褪色的信念。在叶绿中，体验生命的轰轰烈烈；在叶落中，体验生命的从容坦然。
叶绿是一曲壮歌！藏着热情和希望，让我对生命有了热爱和感激！
叶落是一曲劲歌！藏着沉思和奉献，让我对生命有了感恩和敬畏！
四、冬•草枯草长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生在冬天的我，对这个季节有着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不论是落叶被风卷成尘埃的初冬，还是枯索寒白、苍凉萧条的深冬，或是草尖顶破土层的末冬，我总是喜欢去野外走走。
众皆踏青我踏冬。我没有那种从冬之静默中读出沉思的境界，而是去看随处可见的草。对草的喜欢，是缘于儿时坐在父亲的怀里，听着父亲给我读“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首诗，草便长在我黏糊糊的泥浆样的年纪里。
记得第一次冬里看草，是上初中时。走在初冬的山坡，草和寒风面对面站着，昂起的头轻唱着一曲渐黄的歌；走在深冬的山坡，草的根须依旧抱定土层，摇着灰白干瘦的茎枝，在严寒中高吟，而最让我激动的是，脚步还在冬末的萧条中，偶然一瞥，一丝绿色从冻土的裂缝里蓦然刺出一丛丛窄窄的绿尖，像是上刺的锋剑，我一下子怔住了，意识里面有一道闪电而过，草就长成了我生命两旁的风景，右边是草长，左边是草枯。
渐渐地我明白了：草长，长在贫瘠坚硬的土地上，长在花木下，长得坚强，长得蓬勃，长得勇敢，始终以旺盛的生机演绎着生命的力量；草枯，坚守着方寸薄瘠之地，雨来让雨过，风来让风走，不屈地在黄土浅层孕育着梦想。
渐渐地我懂得了：草长，寂静地破土，寂静地生长，长得无声无息，不肯遗忘每一寸黄土，诠释了寂静本身就是一种生气勃勃；草枯，不是畏缩，不是放弃，而是一种等待，在肃杀中蓄积力量，籽落在脚下，种下又一年的生命，等待顶破土层的那一刻。
草枯草长，人生如斯。时光悠悠，人生过了绿季，而老不了的，是那些曾经的梦。实现不了，就让它随草籽落地，以恬静的心看草长，以乐天旷达的态度看草枯，很多疑惑在心里便有了答案，很多不快也就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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