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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边上的蒲草

蒲草,卑微的草,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水草。在黄河边池塘,沟渠,沼泽随处可见,习以为常,家乡的人们叫它蒲子或香蒲。

我家住在靖远县一个叫三滩的地方,在我幼时,黄河边上未开垦的荒滩、河道、水池、湿地较多。每当春日来临,大地化冻,春水开始变暖。黄河边上那蒲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蒲芽儿在土中已悄悄地萌发,不多时日便钻出了地面,伴着春色越来越浓,蒲草的嫩尖如雨后春笋般不害羞地从水面昂了出来,蔚蓝的天空下那一汪汪的春水,任蒲芽儿展现着盎然生机。在这个万物萌动的季节,各种植物都在春日里尽情地发芽吐蕊,杏花开了,梨花白了,桃花红了,燕子来了。被人们忽视的蒲草照旧按照自己的习性默默地自由生长。

春天的水坑,池塘显得有点寂寞孤单。进入夏季,炎炎烈日普照大地,一切植物都激情似火,蓬蓬勃勃。不甘示弱的蒲叶一往无前,扶云而上,不经意间蒲草的身姿长得高大起来,浓密苍翠,一团团,一蔟蔟在池塘中随风摇曳起伏,婀娜多姿,遥远望去像翻着波浪的绿海。兴致霸道的蒲草遮天蔽日,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气魄,它毫不留情地占据了黄河边上所有的浅水滩,池塘……,宛若一道绿色的幕帘矗立在水中,散发着浓浓的芳香,微微甘甜。引来鱼儿跳跃,青蛙高唱,鸟儿来了,蜻蜓来了。这时池塘便热闹起来,迎来了一个万类夏日竞自由的壮观景象,像一幅美丽的画,一首动人的诗。

蒲草随着水位的升高而增长,叶片紧紧相抱,铮铮铁骨直往上蹿,蒲草的茎为乳白色,大都潜在水下不明显,接近水的部分颜色较浅,它的叶子坚韧修长,犹如一根根绿剑威风凛凛刺向苍穹,让人敬畏喜欢。白天沐浴在骄阳下,傍晚在蛙唱虫鸣中进入梦境。

蒲草和所有的植物一样,它都开花结果。无意间它那挺拔碧绿的蒲叶间长出了毛茸茸褐色的花穗,像是一个造型精致的线锤、又像是火腿肠、红蜡烛……,柔软细腻,可爱至极,家乡的人们叫蒲蜡或毛蜡。特别当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放晴,那被雨水冲洗后的蒲草更加清新碧绿,壮观美丽。成群的燕子来来往往,无数的蜻蜓上下翻飞,无意间蜻蜓立于蒲蜡之上,让人浮想联翩,仿佛那亭亭玉立的蒲蜡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仙荷,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画感。

当蒲草生出蒲蜡的时候,也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喷香的蒲草,漂亮的蒲蜡,鹌鹑的歌唱,蜻蜓的戏水,粼粼的池面,惹来了一群又一群不知疲倦小朋友的青睐。个个光着屁股像小泥鳅似的,在茫茫蒲丛中凫水、摸鱼、捉鳖、搜寻鹌鹑蛋、争抢着揪毛蜡……,常常穿梭在绿丛中。玩的惊天动地,水花飞溅,惊起野鸭,吓跑鱼儿,蜻蜓不敢着落。蒲塘成了我们顽童的天下,水上乐园。直到夕阳西下时,我们才拿着爱不释手的毛蜡依依不舍的离去。

晒干的蒲蜡,在夏夜吃饭时熏蚊子是一绝;没有电视网络和玩具的年代,蒲蜡成了我们唯一的玩具。三五成群的伙伴点着蒲蜡,在夜色中满世界的吼叫疯跑或转圈。蒲光一闪一闪的,映红天地,像流星、像萤火虫、更像一颗怦然心动的童心!父母责备:小孩玩火晚上会尿炕的,可没人听,个个却玩的兴致不减,夜深了父母硬拉着才肯回家睡觉。

时光飞逝,夏去秋来,那硬绑绑的蒲棒被风干了,变成了软绵绵,毛茸茸的身体,手指一按就会陷下去。此时成群的小朋友涌向河边。顽皮的孩童一撮一撮地揪着蜡毛抛向天空,经风儿一吹,眼前立刻飘满了缤纷的蒲棒花。它们像春末飞扬的杨花柳絮,蒲公英的绒毛,仿佛冬日漫天飞舞的雪花,由天而降,翩翩起舞。落在我们头上身上,个个如活生生的雪人儿,落的漫天遍地,池塘染尽一层白色。

冬天来了,北风呼啸,雪花纷飞,天寒地冻。坚强的蒲草在地下坚守信念,养精蓄锐,但等春日的莅临……

我赞美蒲草,你不择土壤的贫瘠与肥沃,蒲毛只要落到湿地,你就生根发芽,任凭狂风暴雨侵袭,屹然长成。《孔雀东南飞》有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蒲草坚韧的殊性,被古代人民誉为忠贞爱情的象征。“风蒲猎猎弄轻柔,欲立蜻蜓不自由”,这绝妙的诗句,把微风中摇曳多姿,体态轻盈的蒲草描写的淋漓尽致。

蒲草!你浑身是宝,白色的茎,嫩芽,蒲芯皆可入菜,且清香爽口是有名的水生蔬菜。

雌花序可做枕芯和坐垫的填充物,且软绵舒适。雄花的花粉叫“蒲黄”具有药用,能止血,化瘀,利尿。茎叶是造纸和造棉的原料,还能铺房顶取暖制作各种各样的编织品。特别在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家乡的人民在青黄不接的春天,在食不果腹的岁月,家乡的亲人们把河边的蒲根都挖完了,把蒲根炒熟,在石磨上磨成面充饥。蒲根救了他们的命,也救过普天下好多穷人的命。

改革开放,土地承包,温室的兴起,蒲草更是大有作为。每当秋天,那河道、池塘、浅水滩……,飘来蒲草香的味道。勤劳的三滩乡人民,拿着镰刀在黄河两岸争着割蒲草。经过晾晒,那修长的蒲草被编织成一捆捆厚实保暖的蒲帘,运向四面八方,被用在日光温棚上。平凡的蒲草不但为菜农带来财富,也为家乡人民增加了收入!

蒲草,你一年又一年陪伴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伴我长大。如今生活好了,童年的许多趣事被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但我很怀旧,触景生情,常常会起童年的往事,想起坚韧/纯洁,朴实奉献的蒲草!


作者简介

谢怀刚,生于1962年12月,甘肃省靖远县三滩中一村人。从小酷爱文学,高中毕业后在家务农,闲暇之余经常看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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