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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霸王别姬》,那是张国荣的一世芳华,那是程蝶衣的遗世独立

文 / 紫上薰

1993年1月1日,香港的影院唱响了《霸王别姬》的“力拔山兮气盖世”。

同年,在戛纳电影节的颁奖礼上,《霸王别姬》成了迄今为止,唯一一部拿到金棕榈奖的中国电影。

十年后的4月1日,饱受抑郁症折磨的张国荣,从中环文华东方酒店16楼的窗口纵身一跃,告别了他的一世芳华。

而今,在张国荣逝世17周年之际,韩国和台湾先后宣布将于4月1日再次上映《霸王别姬》,以此纪念和追忆哥哥的音容风采。

总有人说,程蝶衣就是张国荣,张国荣就是程蝶衣。

可在我眼中,蝶衣与哥哥从不是相同的人。

时隔多年再看《霸王别姬》,我仍惊艳于原著兼编剧李碧华的才情。可对程蝶衣或者说小豆子,只有三个字:意难平


小豆子:见不得光的男儿身

一九二四年,天桥上卖着艺。

八大胡同的艳红抱着儿子小豆子瞧着露了一抹笑,这就是小豆子的人生中最后的一点天伦之乐。

楼子里只养姑娘,小豆子长得再清秀,也长到了瞒不住的年纪。艳红再狠心,也不能让儿子成了路边破席子卷着的冻死骨。

男孩子要往外送,就送到了戏班子里。

小豆子的童年被藏在青楼里,不知生父是谁,也终究是在斩断第六根手指后,彻底割断了母子关系。

哪怕小豆子成了蝶衣,成了角儿,那见不得人的出身仍是刺痛。

人家随口一句骂,就能戳到他的痛处。

但更痛的恐怕是,即便在那见不得人的楼子里,小豆子也无法用男子身堂堂正正地存在。

所以,那一出《思凡》,那一句“我本是女娇娥”,成了小豆子一生的痛。

起初,他倔着一股子劲,要做那男儿身。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终是被师兄的那一杆子烟枪,搅破了舌头、淌着血,念出了“女娇娥”的台本。

初次登台,在公公的豪府大宅里,小豆子作为男性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被搅碎了。

旧时候的男旦是否都如此令人唏嘘,不得而知。

那一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身”却成了小豆子的咒语。念着它就能忘记自己,念着它便能化茧成蝶。


程蝶衣:像穿上了皇帝的新衣

李碧华的才情从“程蝶衣”这个名字便可见一二。

蝶衣,绚烂无比的衣裳,是旦角儿的戏装头饰,更隐喻了“皇帝的新衣”。

唱戏,原本只是为了活命,说不上什么爱好、追求、理想。可小豆子太想要被承认,能得到承认才像存在于世。

于是,他披上“蝶衣”,便似施了变身术,是台上的窈窕淑女,是台下的翩翩公子。

可他和段小楼、小四儿都不同。

段小楼是一个极为现实之人,打小就知道如何讨巧以求存活。唱戏对他来说,仅仅是谋生的手段。

一句“假霸王”,三番数次地点破,他段小楼从不是什么英雄,必要时刻狗熊也当得。

可程蝶衣爱惜的是京剧给予他的一切。

日复一日,京剧亦成了他的根。

他想要传承,他想要发扬,他在无意间也变成了师父的模样。

可叹,传承与发扬都没能做到。

连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楚霸王也亲手将他的“蝶衣”剥下。

那一排排的五彩华服并非铠甲,终究无法保护着他刀枪不入。

斑驳不堪的何止那虞姬的妆扮,破碎一地的是未曾被认可的小豆子。


霸王别姬,戏梦人生

花甲之年,小豆子和小石头重聚在戏院。

昔年的名角,在此留下《霸王别姬》的绝唱。

多年之后,小豆子再一次念错了词儿。

一句“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像解除魔法的咒语,终究让小豆子变回了自己。

既然自己的存在从未被承认,那便让师兄陪着唱完这最后的“一分一秒”。

《霸王别姬》就此落幕,最令人感慨的恐怕是最后的字幕。

这个故事,并不只是爱恨情仇。

李碧华总是擅长用香艳诡谲的情爱去展现人世百态。每一个角色的起落,哪怕只是几分钟,都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程蝶衣,或者应该说是小豆子,他的人生起落串起的是旧社会的不堪,是梨园行的艰难,是人心的叵测。

总有人会把小豆子的故事解读成“性别识别障碍”,但真正让他郁郁终生的是“身份认同”。

那个作为男性的小豆子,自始至终从未被人承认。

人们爱那台上的妩媚虞姬,捧着追着的是那花旦程蝶衣,连被批被斗的都是那戏疯子程蝶衣。

可是小豆子呢?

天大地大,小豆子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却没有人愿意看到他。

那这样的人生,除了拼命去赚到认可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小豆子抹了脖子,师兄惊呼一声“蝶衣”,终究漾起了微笑,念了一声“小豆子”。

临到死了,总算有一个人能记得,他是小豆子。


张国荣与李碧华

《霸王别姬》并不是张国荣和李碧华的第一次合作,早在1988年就合作了《胭脂扣》。

但更深厚的缘分是,李碧华以张国荣为蓝本创作了两部小说。

只是十二少更接近张国荣的本色出演,而程蝶衣的情绪表演大多敛藏在脸谱之下。

在戏剧中,脸谱便是角色面具,是展现给别人的一面,进而演化成人格。

程蝶衣的虞姬是外显人格,压抑着小豆子的渴求自我。

段小楼的霸王是外显人格,隐藏着小石头的懦弱现实。

《霸王别姬》对演员的表演要求颇高,需要以一种收敛的表演方式去诠释内外两层的人格。

每每看到程蝶衣的戏妆特写,看着那满是戏的眼神和默声滑下的泪痕,你会忘记这个人是张国荣,你甚至会忘了他是程蝶衣。

那一张面孔是世间所有压抑着自我却倔着脾气不愿屈服的人,是苦苦追求着自我实现和自我认同却被现实伤害着的人。

某种意义上我很庆幸《霸王别姬》拍摄于1992年。

再早,也许张国荣还无法驾驭这个角色。再晚,哥哥恐被恶疾缠身。

1992年,于哥哥,或许也是最好的年代。

可如今只剩下李碧华在悼文中的诘问——

但你仍欠我一部电影,我仍欠你一个剧本。

什么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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