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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特歌谣》:死亡,宛若冥冥中注定的命运之微妙

“每个人都有人生,每个人生只有自己。(We each have a life, each a life only our own)”─ ─《巴斯特歌谣》(The Ballad of Buster Scruggs)

科恩兄弟是美国独立电影导演的重镇。由于兄弟俩的成长环境、知识结构和思维模式等高度契合,两人的合作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能量,他们往往身兼所有影片的编剧、导演和剪辑,实际是两人干了三个人的工作,几乎控制住整个电影的制作流程,同时又由于兼任制片人,所以兄弟俩可谓名副其实的独立电影人。

这部电影可以荣登近期最爱的一部作品了,从风格、音乐、剧情、对白、画面、呈现手法,从开头到结尾,大到整体小到每个细节都让人情不自禁深深着迷,整握所有西部元素,打破框架、巧妙讽刺、发人深省、荒谬暴力、浪漫诗意、内敛隽永,佐以迷人的恶趣味,这就是柯恩兄弟一贯的魅力。

《巴斯特歌谣》是由六个耐人寻味的短篇故事:《巴斯特歌谣》、《阿尔戈多内斯附近》、《饭票》、《黄金谷》、《受惊女子》与《遗体》所组成。每一篇都是简短而力道十足的西部寓言,六段看似各自独立的情节,却在情绪上无形层层堆叠、渐趋强烈,最终直指生命唯一的终点:死亡,宛若冥冥中注定的命运之微妙。

《巴斯特歌谣》剧照

他们的电影是典型的作者电影,有着贯彻始终和鲜明独特的主题和风格。同时,他们的电影又具有好莱坞电影的优良传统,极力给观众讲述一个曲折的故事,塑造若干性格鲜明的人物,有悬念、有暴力、有类型电影的经典桥段,他们还是注意通过电影吸引尽可能多的观众。科恩兄弟的电影曾多次摘取欧洲三大电影节的荣誉,为此有些欧洲导演愤愤不平,认为是戛纳电影节堕落了,实际上科恩兄弟的电影只是外表上比较好莱坞,内在实质上是更接近欧洲电影的。他们的电影不是给观众描绘一个虚假的歌舞升平的美丽世界,而是直面现实惨淡和淋漓鲜血的人生寓言。

从类型上说,《巴斯特歌谣》是一部西部片,一种经典的经过几起几落和更新演变的好莱坞电影类型。经典西部片的类型元素,《巴斯特歌谣》全都具备。一望无际、广袤无垠的西部大草原;勇敢坚毅、枪法入神的牛仔;冷酷残忍、野蛮嗜血的印第安人;一言不合、拔枪互射的小酒馆;白人与印第安人之间的冲突和杀戮;等等等等。这些经典的西部片元素的运用,显示出科恩兄弟对好莱坞传统的熟稔,是他们和观众之间的一种契约,一种美式艺术片的外部包装和修辞技巧。然其内在精神和传统西部片却已经大相径庭了。如果说,传统西部片讲述的是文明对野蛮的征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赞歌。那么《巴斯特歌谣》的旋律则没有那么高昂,那么正能量。毋宁说,它是苦涩生活和艰难人生的一则寓言,是唱给失败者和弱者的一首谣曲。

《巴斯特歌谣》讲述了六个独立的故事:《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阿尔戈多内斯附近》、《饭票》、《黄金谷》、《受惊女子》、《遗体》。据说,导演科恩兄弟非常喜欢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合集式影片。该片最初计划拍成六集的迷你剧集系列,在NetFlix上播出,但导演科恩兄弟一直希望该片可以出现在大荧幕上,因此还是选择以电影的形式呈现。六则故事全都是科恩兄弟俩自己写的短篇小说,经过了长达25年的积淀。六则故事大大扩充了一部电影的容量,带来了一系列熠熠生辉的人物,他们有枪法如神的通缉犯、冷酷狡猾的赏金猎手、走投无路的劫匪、唯利是图的剧团经理、没有四肢的残疾人“艺术家”、年迈坚韧的淘金者、孤苦无依的未婚少女、冷酷嗜血的印第安人、贫穷勇敢的老牛仔、喋喋不休的法国旅客、传统古板的家庭主妇……这一系列或正或反、或崇高或卑劣的、或冷酷或善良的人物构成了一个当代西方社会的寓言式图景。六个故事,六幅社会和人性画面,其黑色的基调却是一致的。第一个故事讲反契约,第二个故事说悲剧宿命,第三个故事写人性冷酷,第四个故事说黄金腐蚀人性,第五个故事讲弱者的苦难,第六个故事写人与人的隔阂。

在影片的开头,这六则各有寓意的故事假托为一部小说集中的六个篇章,中间每部又以小说插画作为每一部的开篇。特别是第一则故事中,主角巴斯特甚至对着镜头向观众介绍自己,这就打破了观赏好莱坞电影惯常具有的“入梦”心理。这实际上造成了一种“间离效果”。“间离效果”是德国戏剧革新家布莱希特所创造和倡导的一种舞台艺术表现方法,是指让观众看戏,但并不融入剧情。“让观众对所描绘的事件,有一个分析和批判该事件的立场”,调动观众的主观能动性,促使其进行冷静的理性思考,从而达到推倒舞台上的“第四堵墙”,彻底破坏舞台上的生活幻觉的目的。科恩兄弟显然不希望观众只是被动的卷入故事的矛盾冲突中,而从叙事流程中抽离出来进而能够对故事的意义有所思考。

就外部包装来说,它还是一部足够好看的好莱坞电影。六个小故事基本按照戏剧式结构安排故事,讲究起承转合,注重矛盾冲突,强化剧情反转,营造情节悬念,铺排奇观场面。如第二个故事中,“付兰兰”詹姆斯·弗兰科饰演一个走投无路的倒霉劫匪,他选择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银行下手,结果银行职员比他更凶悍,他反遭逮捕。正在他即将接受绞刑的一刻,一队印第安人倏然而至。他意外得救,和一个牧民成为朋友,结果他是一个潜逃的罪犯,他又被带上了绞刑架。在不到20分钟的时长里,这个短故事安排了多重反转,给观众提供了经典故事的魅力,让人物在命运不断反转中传达一种悲剧宿命的苍凉感。第五个故事中,老牛仔大战印第安人的枪战场面,惊险刺激,重新抒写了一曲英雄主义的赞歌。

点缀于不少段落间的黑色幽默手法也是本片的一个特点。黑色幽默是一种用喜剧形式表现悲剧内容的文学方法。幽默加上黑色,就成了绝望的幽默。“黑色”代表死亡,是可怕滑稽的现实,是对丑恶、畸形、阴暗的现实的揭露和嘲讽。如第一个故事中,巴斯特自诩是全西部决斗掏枪最快的枪手,自负的他在和赏金猎手决斗时还喋喋不休,终于被违反规则的赏金猎手开枪毙命。死后的他忏悔道:“我早该料到有这样一天,不能永远当神枪手。”这是他对自己命运的悲悯,也是对违背契约者的控诉。在第二个故事中,“付兰兰”饰演的主角上了两次绞架,第二次面对绞架的时候,他对身边哭的撕心裂肺的同伴苦笑:“第一次?”这句问话既是对同伴的安慰,也是对自我悲剧命运的无奈。在科恩兄弟的电影中,人物总是会无缘无故地卷入纷繁复杂的生活漩涡之中,进而陷入梦魇般的困窘境地。实际上,科恩兄弟正是通过讲述这些“傻瓜式”人物的命运来凸显人生的无奈与悲凉,向人们展示命运的不可控制,以此演绎着一曲曲凄怆的生存悲歌。

整部影片好似一本发黄了的西部故事集,故事虽然都很轻巧,但其意蕴却是沉重,是一曲曲凄怆的生存悲歌。它不是科恩兄弟最好的作品,但对于科恩兄弟的影迷仍不啻为一道光影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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