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晚上7点多，我的手机响了，是微信视频通话请求，董春玲发来的。上回我俩见面是1月20日，在科里，那天是她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一天上班，1月21日她回了青岛老家，1月23日报名参加了援鄂医疗队，1月25日正月初一回到上海做出发准备，1月28日去了武汉三院，3月22日回到上海，后在青浦区一家宾馆里隔离休养。
我安抚了下自己突突的心跳，划开了接听键。
跳入画面的她，戴着黑色棒球帽，先开了口：“丽莉，你咋瘦了呀？”
眼神依然厉害。在我的要求下，她摘下帽子，“你看，这头发就往上长，一根根地立起来。”
“怒发冲冠，这叫。”调侃了一句后，我注意到了她的脸。下半部脸上，有很多痘痘和破皮的痕迹。她摘了眼镜，鼻梁处也还留着没有愈合好的小伤口。整张脸，看起来有点肿。
“春玲，受苦了。”我一时语塞，竟说不出更合适的话，“你在武汉救了多少人回来啊？自己数过没？”
“这个，记不大清楚，反正每个患者我们都尽力，虽然有时候抢救了很多天，人还是没了……”她撇了撇嘴。
我换个话题。“现在你爸妈知道你去武汉了吗？”
“是离开武汉前的三天，病区病人基本都转走了，看起来还挺整洁的，我拍了段病区的视频，发给我妈的，他们才知道。”董春玲扬了扬嘴角，继而又说道，“不过，我妹妹和我说，我妈看了视频就哭了，怪自己怎么这么长时间就没感觉到……”
“嗯，你太懂事了，太懂事也不好。”
“有那么好多次，穿戴好防护装备，胸口闷、头疼欲裂、干呕，不太忙的时候就看着病房里的秒针，一格格地走，这么坚持下来。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但忙起来，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这些，不敢告诉我妈。”她一回忆这些，眉头就皱得很紧。
“我想，等我隔离日期结束，能返回岗位的时候，我就申请去公卫中心、去医院发热门诊都行，我们很有经验……”屏幕里的董春玲，这会儿已经躺回了床上。
“春玲……”
“我现在特别想见你，知道吗？不过我得确保自己不带毒。然后和你去吃火锅、一起去看花。”
“嗯，是的……”我扬了扬头，眼眶有些热。
沉默，我们相视沉默了片刻。
看了下聊天时间，已经过了70分钟。“春玲，你早点休息吧。”结束通话后，我抹了抹眼睛。真好，我们还能聊那么久。（许丽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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