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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人生的二三事




父亲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老实人,他对人实诚,干活踏实,没什么心眼,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很多都非常认可他;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也有人认为他是愚笨的,在这些人眼里,只有没有本事的人才会那么实在以至于看起来迂腐。

父亲曾经救过两条人的命,也可以说是三条,两个家庭。但父亲从那些人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后来都生了龃龉,不相往来了。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大恩大德的事情,人们好像都是难以承受的,倒不如不跟你来往了好。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觉得是他多么地亏欠你!



在我八岁左右,一个二三月间的日子。我们几个小孩在邻居同学家的门前玩。正玩着,就见有两个人从屋子里厮打出来,厮打过程中伴随着叫骂声和库昊声。

我们一看正是这家的男女主人。男人发了疯地在女人的头上、背上捶打,女人一边叫骂着,一边嘴里往外不断地冒着白泡沫,我们立时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农药味。那个年代,农村人和农药很普遍,你不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那谁谁谁喝药喝死了。所以,看到这个情况,我们就大概了解了这是如何样的事情。很快,我父亲出现了,他急急奔过去一下子就把这男女两人分开。父亲喊着问那男的,到底咋了么?男人气呼呼地吼着说就吵了架,他妈的就喝药,让我把这狗日的打死去。我父亲就拉住女人问她喝了多少,女人光是大哭。父亲大喝一声,赶紧送医院啊!这男人无动于衷,我父亲就跑进他们家拉出来一辆农用架子车,把女人拽了上去,让她坐好。但是那女人一心想死,又从车子上冲下来,嘴里呼喊着,我不去,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我不活了……

父亲又把她扯了回去,那男的只顾站在那里骂。父亲朝他呐喊,过来把你媳妇按住啊!得赶紧送县医院!那男人丝毫不肯帮忙,他只顾说,让她死了去。父亲没办法,只得自己来,我们这些屁大小孩什么忙都帮不上,只顾在远处看这恐怖的一幕。父亲就这样一边顾着不让那女的冲下车,一边拉着车子,顺着朝东的大路赶忙奔去。父亲带那女人走老远了,我的这个同学这时候才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他好像看出来了一点迹象,睁着眼睛问我发生了啥事。我说你妈喝了1605了。他眼里的透出来的那种恐惧,让我触目惊心。我告诉他我爸已经送她妈去医院了。我同学不再说一句话了,他走到大路上,呆呆地朝东望去。

后来父亲带着那女人一直走到公路上,然后搭车去了县医院,再后来就洗胃,挂吊针。听人们说医院大夫说多亏送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女人住了几天医院,就健康完好地回来了。听人说那次就是同学父母在家里的又一场吵架,但是他母亲感到老是吵架,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一时想不开,就喝了农药。然后她便躺在炕上,一时又舍不得家里最小的男孩,就把小男孩叫过来,说让妈再看你一眼。这时候男主人发现了,男主人就揪她起来,两个人开始厮打在一起,这就有了我们在门外看到的那一幕。

父亲救了那个女人,我不记得他们家给予我家什么回报。其实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回报,那几年我们两家的关系好到无以复加。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看电视连续剧《封神榜》,同学一家子就老早就来到我家,当时电视是个稀罕物,村里没几家有的。同学一家五口人几乎全上了我家的大炕,我父亲就会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他父亲,每天晚上都看到十点多,等两集电视剧演完了,他们才会不紧不慢地离开我家。

那年父亲种的梨瓜大丰收,他用架子车把梨瓜拉回来放在我家门前。同学父亲看见了,就从家里拿来了切面刀,从车上取来梨瓜,削去皮,一口一口吃起来,一点都不跟我们见外,父亲也是十分高兴,梨瓜不卖钱,能给邻里乡亲吃些,也是快活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么亲近的邻居呢。不但同学父亲吃,一会儿他母亲也来了,他们一家都来了,大家都吃的不亦乐乎。



总之,在我小的时候,我们两家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好。同学家里那时候还做豆腐,我也常跑去他家看他父亲做豆腐,喝他们在做豆腐过程中产出的副产品,豆浆和豆腐脑。然而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从某一刻起我父亲和同学父亲就不说话了。我问过母亲这其中的原因,母亲说好像是他们在打麻将的时候,同学父亲嫌父亲的声音过大,说了父亲一句,父亲还了一嘴,双方就这样闹僵了。就这么简单。然后这样的亲密关系就破裂了。原先亲密的两个人变成了好似仇人一般。他父亲从不来我家,我父亲也不参与有他父亲在场的任何活动。两家的关系就这样慢慢地疏远了。虽然我妈和同学的妈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是原先那种两家子亲如一家的关系永远消失了。

我始终想不通,就因为两个人简单的一两句气话,原来那么好的关系,便落成这么一个疏离的局面。也许他们之间的矛盾有着更为复杂的缘由,但是我觉得一切都不能消减父亲对他们家之前的那一个举动。



父亲原来与我们同村的一户人家的男主人关系很好。那人辈分高,我管他叫爷。父亲经常去他家串门,农忙的时候,父亲还会给他家帮忙。我上三年级的暑假里的一天早上,父亲去他家。这户男主人正给院子里的粮仓接电线,父亲上前去和他聊了几句,就往里屋走去,因为女主人说煮了红薯,叫父亲进去吃。父亲还没走几步远,就听到“嗵”的一声。他转过身去,发现之前还和他说话的这个男人正躺在地上抽搐。明显他被电上了,那女人也看到了,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飞跑过来,要拉起男主人。父亲一把抓住了女主人,说这不能碰。在最关键的时候,父亲没有慌,保持了理性,这时候无论有几个人去拉男主人,都会被电住,都会有生命危险。父亲赶紧在院子里用眼光扫了一下,他看到一把铁锹。他拿来铁锹紧握着,把那漏电的电线从男主人身上移开了。前后没多长时间,所以男主人没受多大的伤害。他休息了几日,就完全可以下地干活了。

后来这件事就在我们村传开了。有熟络的人见了那男主人便对他说——就这事,按理来说,你该给祥爸(那人称呼我父亲)买一身好衣服啊!但那家男主人并没有任何行动。其实父亲也没有任何指望,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下人命,这才是最重要的,父亲根本没有多想。人们都说父亲是救了两条命,是他们家的贵人。如果那天没人在场,这女主人再冲上去的话,那将是多么不可想象的一幕。



然而几年后,父亲和这男人也闹掰了。一次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为了什么也吵了起来,我从母亲的气话中才知道,那男人有次和父亲几乎打起架来。母亲说当时父亲认怂了,被吓得灰溜溜的不敢言语。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是气父亲,而是觉得那男主人不行。我不知道父亲和那男主人为何吵了,进而要打起来。我只能想象,他们在田间地头,在他家麦田的前头,我家果园的后头,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而闹了起来。我很为父亲鸣不平,相对于其他人,他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父亲是触碰了他心底多大的伤,竟然让能让他忘记恩情要去打他。

那男人在我心里变得不可理喻,后来,在村里碰见他,我从不再问他。虽然我们和他家现在已经和好如初,但我还是对那男人保持着一种几乎鄙弃的态度。



那个暑假,我家田里的西瓜大丰收,当时我家准备盖一座新房子,正从一个地方往家门前拉砖。大夏天的,拉砖辛苦,每次拉砖拖拉机开来的时候,父亲总会把拉砖的两位师傅叫进家门,给他俩切上新鲜甘甜的西瓜,没有一次遗漏。

父亲那年种的瓜非常的甜,周旁人家都吃过父亲的西瓜,我至今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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