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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而独之,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今夜,一种孤独侵蚀着我。虽然一直都是有孤独感的人,但此时尤甚。与以往烦躁、抑郁不同,这次,我在尝试与之共处,走走停停中,手边琐事不减,孤独随行。以往孤独蚕食我的精神,而今,它似乎要融入我真切的生活中。我不知该对它做何回应,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

初闻此句,不免让人心凉意懒,但转念一想,唯有早知此无常,方能让我们更懂珍惜、更易慈悲。我们刷着刷不完的资讯,脑子里却什么也没留下,默默放下举了半日的手,发现茫茫然不知前一秒钟刚看了些啥。这时,它就来了。



一、你在什么时候最易感到孤独?

我们的孤独往往来去都没有分寸,枯藤老树、小桥流水;醒来明月、醉后清风;旧梦不来,更添新愁,在一些让人毫无防备的时刻都可能被其缠绕。

一答:生活艰辛或对未来迷茫的时候。此类人,待家庭和睦、工作顺遂,殷实知足时便不会再轻易被孤独裹挟。这份孤独,有可能来自我们缺少或自认为缺少的物质条件。"温饱思淫欲",先有温饱,再享淫欲,孤独或许就在夹缝中被遗忘了吧。

二回:喝多了或者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此母胎孤单体质,随着年岁渐长,"病情"即会好转,偶尔惊觉,能赶快调整回归"正常"。孤独,有时是天生的,你没有,那你可以跟现世少些摩擦、更好的融入;你有,那是你珍贵的慈悲之光,让你能够懂得那些无端流泪的人。

三曰:下雨的时候。这是年少爱愁的心事,孤独都是被勾起来的,还未彻底内化为不治之症,好生调养生息,谈谈情散散心,扑在光明前途上。也许就会明白,你放不下的那一点自尊羞怯跟无垠孤独相比,不值一提,主动进取可以将其改变。

我今夜的孤独感,它没有加深,只是在弥漫。以往可能当我独坐案前或举头望云时,我会神伤,此刻,我只是去关灯的途中,孤独亦一步一影。

我希望我有一个可供思念的人,那样就能转换掉孤独,换成忧愁、无奈、期盼、甚而哀怨都可以,可是却没有。茫茫的情绪匣子中,只装着一成不变的孤独,时时飘出来伴我。若有,希望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呢?最好是异性,就可以有多种可能性。他不用潇洒倜傥,不必满腹经纶,更不可口若悬河。他要懂,懂那自不可说、别人不愿听的秘密,我们静静的坐在一起,等待孤独流过,而后,携手承诺永不分离。我一段一段的生命,渴望有且唯有一个能将之串联并延续下去的人,他错过了我之前的惊艳与颓唐,往后余生,希望他快来,且不再离开。

可是,这个完美如神、为己而生的人,也许贪玩逗留,在别处被绊住了脚、迟迟不来。我要痴痴等他到地老天荒、鹤发满鬓吗?当他到来,见我色衰容残,仍腹内草莽时,我们还能相配吗?有没有可能这个高配的天选之子还在等待我先完成我自己的生命形式,再赶来共白头呢?这些熬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的孤独岁月不可荒废,应寄情于读万卷书、踏千山水、品人间味、通俗世情,而后他棹云而来,我扫花以待。



二、孤独可以被共情、理解吗?

在此之前,这些孤独的时刻,我该如何同人语盼人慰?而那人是否真的愿知愿晓?

各人的孤独质感不一,无法放在同一天平上称量谁的更深重,谁的更浅薄。我笑你无端呻吟嗟呀的做作,你嘲我假获采薪之患的矫情。不懂不屑,挖深了孤独的鸿沟。

曾有人这样形容"孤独"二字:孤独两个字拆开,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林语堂老先生吟道: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追蝶深巷中。

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其滋味不一而足。

烈日下的咖啡很苦,我的好友——雯,放了很多奶精和砂糖,还是难以入口,倒搅得酸楚的泪在眼里不停打转。她说在被辞退后,翻看微信里90%因工作而认识添加的那几百个人名,好多是曾自以为谈笑有鸿儒的"知己",在她离职后的一个月里,除了最开始的工作交接说明,此后没有人再和她多说一句闲话,哪怕一个问候。

今早心绪低沉,她给男友发的感伤信息:"以前那么好,冷淡分开后,再回想,恍如隔世一般。"一个上午过去,都没有得到安慰的回应。她知道他忙,一直忍着没给他打电话。他可能在开会,开了4个小时;也许在开车,高速上一直没看手机;或者与人在商讨重要的项目,事无巨细。直到日悬当空,她拨过去,想着快下班,他应该得空了。电话那头一片宁静,隐约能听到办公室人员轻柔的说话声和打印机"滋滋"的运转,他口气平和,问她有什么事。那一刻,她的世界无声无言,明白了,孤独没法诉说。成年人,虽觉痛彻心扉,也要学着接受世态炎凉,我们因此长大,却没法开心。

我不知如何劝慰她,更不懂该怎地帮她排解,我们常说的"感同身受",在此时,都是妄言废话。我能同情,却不易同理。不痛不痒的外在关怀,抵达不了内心深处的苍茫;对自身尚不可改变的现状的不满足,别人亦很难填补,只能静夜自省自斟酌罢了。



三、孤独与如何自处?

这极难让人帮扶相渡的该死孤独,时时蹿来扰人清梦,竟拿它怎么办呢?

我们一边叫嚣着生存好难、无人作伴,一边又总选冷清的店、挑靠窗的单人座位,然后洒泪朋友圈:"好想有个人陪"。收获了一堆可有可无的赞之后,回望身前,孤独在侧。

我们也会慢慢习惯孤独,在已经性无能、爱无力的当今,可能连应付一下它,都失去兴趣,只能无能为力的随它怎么折腾自己,希冀在其中发现生命的另一种独立存在价值。以此看破本就是破的红尘,扶额欣叹一声:"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亦有修身养心、试图参禅者,当赋闲在家、想休整一段时间再出发时,道旁人往往殷勤指点:赶紧外出谋事,停驻久了就懒怠了!长此以往,那人便禁不住循循劝诱,连自己都觉得如此享受孤独是一种罪过。

此刻灯下,想起明天日复一日的工作,又心安又心灰。有时俗事繁杂扰神,想停下来静静悟悟,可一旦真的停下,初时会觉得惬意通畅,深感人间不值得,还是活得开心点;而后开始思索自身除工作外的其他生命意义,儿时梦想、闲暇余情都会在此刻召唤你,要你重拾昨日激情;最后,遍尝感召之后,发现那些在成长中不慎丢弃了的,再捡起已物是人非,全是扯淡虚妄。因此,开始害怕生命的留白,只想赶快再冲入社会机械大潮中,在翻滚激荡里忘了自己是谁,不再去深究。

离职、假期、单身,都是生活给我们生命的须臾大赦,而我们却不敢笑纳。要找回已经迷失许久的自我,比重新谋份新工作、交一个新恋人,难太多了。于是,深陷孤独不再带给我们那凄婉的美好,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只会让我们内外共同煎熬,别人亦爱莫能助。

孤独到底好不好?你想不想改变?只能问你自己,冷暖自知,这跟鼓吹什么价值、宣扬什么三观都没有关系,别人也无法替你做决定。瘦月清霜之下,你是想浅酌自饮,还是与人醉飞银盏,扪心可知晓。



今夜,从古而来的风吹在今人脸上,泛起几千年都没变过的孤愁,我们感之、遣之、悟之,在一人时,仍不免惊惧无休无止的独思梦魇;两人时,因为身边人的空洞,反有更大的荒凉。我们孑然在此,如此寂寥,只因对世间用情愈深,孤独才愈甚。

好在,此刻,你我都在。虽未谋面,见字亦如面,便知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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