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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晶晶:外婆的花椒树



乡里乡亲们都知道,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花椒树。

碗口粗的主干上生出许多的枝丫,像冲天的剑直指云霄。褐色的枝干上生了黑色的短刺,基部宽而扁且呈劲直的长三角,令人生畏。这些密而尖的刺隐藏在对生的椭圆形叶下,向靠近它的每一个人宣誓着主权。

不记得外公是在哪个田间地头挖回的幼苗,只几年的光阴,已经长成了壮汉。它开花的时候是极不起眼的,以至于我这么多年都没有留意过它。等到再看它的时候,顶端和侧枝已经挂满了青果,一串串,沉甸甸的,压得花柱斜向背弯。再酝酿几个月,果实吸足了阳光,喝饱了雨露,就像姑娘醉了酒似的,脸庞红润起来。先是西瓜红,后是紫红,最后成了褐红。



老家的人们爱麻,爱辣,烧肉烧鱼烧茄子,去腥提鲜,都要放上一些花椒。花椒树没挂果的时候,用花椒叶;花椒树挂了果,就用未成熟的青果;好不容易等到果实成熟,采摘就成了农村妇女们关注的一件大事。

只是,这四五米高的大树,主干只有一米来高,花椒都聚集在枝丫顶端和两侧,如何够得着呢?攀爬是不大可能的。在琢磨一番后,外婆砍来一根竹竿,顶端绑着镰刀,伸上去削。削下长长的枝丫,拖到门口的阴凉地里,慢慢的摘。被削枝减叶的花椒树亮堂了很多,风从枝丫间穿过,阳光亲吻着每片叶子。



从门口路过的人无不佩服外婆的机智。别人摘花椒都是围着树转,不是被刮着,就是被刺伤。而外婆坐在巷子口,将每一段枝枝丫丫拿捏得当,她手里的小剪刀轻快地活动着,剪下每一串花椒。花椒落在草帽窝里,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么好的枝丫被剪了,多可惜,过路人对她说。不碍事的,省出空间,来年长势会更好的。外婆说,树木修剪枝叶和人生删繁就简是一个道理,腾出空间才好。

外婆将晒好的花椒分袋装了送人,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多难摘啊!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妇人拖着长柄的镰刀,和花椒树进行拉锯战。花椒树像一位护犊心切的老母亲,迟迟不肯撒手。外婆顶着烈日,又拉又拽,像是拉着一头倔驴。好不容易把枝丫从树上削下来,还要拖到门口去。对于这样一个浑身长满刺的“小怪物”,哪怕是简单的拖动,也不是一件易事,因为满满的刺,根本没法下手啊!很难想象,在八月天里,穿着单薄的衣衫摘花椒,如何小心翼翼才能不被它伤到。

来年还会有的。面对我们的抱怨,外婆如是说。



从外婆家门口过,一路上都是菜籽油煎鱼,呛花椒的鲜味,麻麻的,辣辣的,喷香喷香的。村里的鱼塘丰收了,花椒是标配。

外婆去世几年后,她的花椒树也跟着走了。我们时常念叨她,像她这样,把刺痛留给自己,把鲜美呈给别人的人,值得我们一生怀念。

作者:叶晶晶 黄梅作家


编委会


曹锦军

总编

湖北省作协会员

湖北省摄协会员


魏鲜红

主编

黄冈市作协会员


唐亚红

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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