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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拉扎罗》:现代耶稣救赎之路的悲剧美学(深度解析)


原创 摇曳Fliker

一举斩获71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剧本奖,豆瓣8.6分高分,魔幻、绝美,不看是损失,2018的意外惊喜……这些都是《幸福的拉扎罗》的标签。


作为爱丽丝·洛瓦赫的第三部叙事长篇,自带神秘主义阻隔的电影也自然面临了“自我陶醉的艺术游戏,而非取悦大众的电影”的争议。


但无论如何,爱丽丝仍然塑造出了拉扎罗这样一个伟大的银幕形象,在现代社会的钢筋水泥中仍然谱写了一支集荒诞魔幻为一体的田园牧歌。


《电影手册》评价:“他们的苦难像一幅都市浮世绘,在并不好笑的幻像中迷失。”

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幸福的拉扎罗》中的宗教意向,和现实主义的隐喻。


“圣人”拉扎罗


拉扎罗无疑将是伟大的银幕形象之一,他对世间一切都不清楚,但却从不迷茫。他的淳朴成为他蠢笨的作证,却又如镜子一般照出旁人的丑恶。


拉扎罗,如同一个现代的耶稣,他降临在世间,就是为了完成他的救赎。


他不声,不响,不贪,不怨地跟在众人的身旁,做着该做的工作,甘愿被人来回使唤。如同侯爵夫人所言,“我剥削他们,他们剥削更弱小的。”拉扎罗,显然就是这位“更弱小的”。


他被强迫着漫无天日的工作,却得不到一句尊重的感谢。连前来帮忙迎亲的人都有一口水喝,拉扎罗却没有。他住在悬崖边的草棚中,和羔羊一起,甚至“消失”了一整天,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踪影。他为女孩们煮咖啡,却没有人领他的情,小孩子甚至都能在他的头上爬来爬去。但他无怨无悔,他总是睁着那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的,纯洁到没有一丝杂念的双眼,发着呆,凝视着他爱的世界。



当他唯一的朋友,他的“兄弟”,侯爵公子塔克雷迪问他,“谁是你的父母”时,他回答,我没有父母,我只有奶奶。


处女玛丽亚诞生耶稣基督,也确实如此。


“圣父”,是天下人的父。塔克雷迪“我们说不定是兄弟”的一席话,便是昭告了自己的“门徒”身份。他左胸前的十字架纹身,也是信仰的作证。



拉扎罗,是牧羊人。在《约翰福音》中,耶稣曾经以牧羊人自比。“我是好牧人,好牧人为羊舍命。”拉扎罗,除了是一位“好牧人”,也是一个“替罪羊”。


在《旧约》中,亚伯拉罕献祭了以撒表现自己的忠诚,后来逐渐演化出替罪羊的仪式,转达痛苦。拉扎罗,则是整个村庄的“替罪羊”,正是他始祖掉下悬崖的“死亡”,才换来了整个村庄被“解放”的新生。


拉扎罗的一生,还原的则是耶稣“受洗——牺牲——重生——救赎”的情节。


在《马可福音》中,“我立约的血,是为多人流出来的。”他甘愿扎破自己的手指帮塔克雷迪的“绑架信”立约。后来,拉扎罗淋雨受洗,发烧的第二天,就展现出了神迹。与世隔绝的村庄突然有了信号,女孩特蕾莎打出了求助电话,在“解救塔克雷迪”的同时,也解放了整个村庄。



可是,只有牺牲是不圆满的。人们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救赎。村民站在“红海”前迟不前。


耶稣需要复活,才能彻底完成人类的救赎。



于是,在第二位门徒,安东尼娅的故事中,出现了本片的线索,圣灵“狼”


这只老态龙钟的狼,与能与动物交谈的圣人进行了谈判。圣人出发去寻找这匹狼,却倒在了雪地上。当狼准备吃掉他时,一股他闻所未闻的气味阻止了他。他又嗅了嗅,这是一个好人的气味。


于是,在圣灵的亲吻后,拉扎罗在几十年后复活,他走进了城市,重新寻找自己的信徒,自己的“旧友”。


寻找信徒的路道阻且长。大家都老了,连当年的小女孩都长大成人。但是拉扎罗还是曾经纯真的少年模样。

倒乡翻似烂轲人。世界早已物是人非,那个落后、蓄奴却淳朴的Inviolata已经永远消失了。幸而,他遇到了安东尼娅,自己曾经最忠实的信徒。一直记得他,教会他很多道理,与他分享快乐,甚至在撤退时唯一惦记着他的安东尼娅。她跪下来,视他为神迹,欢迎他的归来。



可是被奴役的状态不会因时间地点而改变,只不过奴役者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资本家仍然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压榨着工资,曾经的农民只是在新闻上被“安置到了安全且舒适”的地方,实际上,他们在轨道边的垃圾场中苟延残喘,为了生计,不惜坑蒙拐骗,背弃了曾经的善良。



于是,拉扎罗继续展示他的神迹。制度和时间改变不了穷人,也改变不了拉扎罗,他又出现了。他用善良阻止了犯罪,并且质问了安东尼娅,让她也良心发现。他指出了庭院中可以使用的野生土豆,胡萝卜和野菜,重现了耶稣基督“五饼二鱼为报四千人”的奇迹。


他与塔克雷迪重遇,可惜,那个昔日唐吉柯德式的,企望推翻母亲残暴统治的“骑士”少年,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开始怀疑他信仰的忠诚,可是,他又与拉扎罗在小屋中,重现同年呼唤狼的的经历,并且慷慨邀请一行赴宴。



我们期待着第二天的宴会有一个童话式的叙旧,却又隐隐担心,冰冷的现代社会是否已经消弱了人情间谍而最后一丝温情。果然,塔克雷迪,这位性格复杂的“彼得”,获得了拉扎罗的友谊,“通往天国的钥匙”,却如同彼得一样,三次不认主,在家门口,狠心背信。


可是,借着狼嚎,神迹和善良却在安东尼娅一家人心中苏醒。他们突然变得乐观,不再因为贫穷而怨气冲天,他们庄重赴宴,买了最贵重的礼物,甚至慷慨地留下了礼物,他们前往教堂欣赏音乐,纵使被驱赶,汽车抛锚也无怨无悔,一家人乐观地推着车回家,甚至讨论着要重建家园。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哪里,都是伊甸园。


“凡人”拉扎罗


终其一生为了救赎世人的拉扎罗,最终还是无法逃过被“审判”而牺牲的命运。


他从特蕾莎的口中得知“银行”夺走了塔克雷迪的一切。于是他带着他们的“武器”,前往银行求情。丝毫不知道,自己奔向的是第二个客西马尼。可惜这回,审判他盘问他的人,不是该亚法,不是希律王,不是罗马皇帝,而是误解他的普通人,被他“救赎”的人们。



大城市中冷漠的人们,误解他,盘问他,殴打他,一拳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像极了韦伯的著名音乐剧《耶稣基督万世巨星》中,十字架上被自己曾经的支持者们一人一鞭施以鞭刑的耶稣。他们有反抗,没有解释,甘愿流干了宝血,壮烈牺牲。可是他这回的牺牲,又救赎了谁?这些人,真的值得拉扎罗的牺牲吗?


“这就是你爱的世人。”


但导演无意控诉,她只是温和的注视着这个世界,正如拉扎罗一样,除了自省,便是喟叹。电影没有停留在救赎完成的一刻,反而借着园区的生灵——狼再次延伸。圣灵在冷漠的城市中仍然找不到栖身之处,他宛如潘多拉魔盒中最后的希望,不知飘向何方。我们随着他背离人群的脚步,发出最后的窥探,只希望这个再次牺牲的圣子,一定去了最好的地方。



最后,重新反思救赎的主题。


救赎,从本质上来说,源于人们对幸福与“至善”的不懈追求。但是,人们难赎原罪。至善,难免会与个人私欲产生对立与冲突。村民们无视着身边拉扎罗这个“真神”,反而簇拥着侯爵夫人塑造出的,宣扬蓄奴与压迫的“假神”。这直白的对于资本的压榨剥削,对劳动人民的同情,也赤裸裸地反映出了寻求无果的社会焦虑。当真正的幸福已经远去,一个人自我牺牲,是否还能拯救苦苦挣扎,信仰迷失的芸芸众生?



无论是无花果树的心衰,月亮的阴晴圆缺,《幸福的拉扎罗》悲剧之美的内核,不是自我牺牲的宗教主题本身的无助感,而是面对现实后顿悟的苍白无力。面对着拉扎罗永远纯真的眼睛和流下的眼泪,谁的内心不会流露出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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