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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不可逆的成人礼

《少年的你》小北版预告

“千玺,第一次见到你,真的很棒。”10月25日,张译在《少年的你》首映礼上对着台上的易烊千玺说。

除去粉丝,或许对大多数普通观众来说,这同样是他们“第一次”认知“演员”易烊千玺,即便他早就是中国著名少年组合TFBOYS的一员。

想撕掉标签最难,尤其是对背负原罪的“流量明星”,大众对他们的跨界、尤其是演戏的评判标准近乎苛刻,这类人好像就是靠脸吃饭、控评数据、玩票赚钱的。

易烊千玺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进采访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了个呵欠,摄像表示可以开始后,这个男孩立刻并腿坐好,认真点头来表示已经开始接受提问。和《少年的你》里血和伤傍身的街头古惑仔小北完全不一样。

两岁便被母亲带着从湖南老家来京学艺,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今年还不满19岁的易烊千玺,人生其实已经很长了。

《少年的你》应该是这个“偶像”第一次用力地主宰自己、想要做演员的“改变”,从电影口碑爆棚的架势看,他成功了。

在模糊的印象中,易烊千玺告诉时光网,他记得自己出演的第一部作品是《铁梨花》,10岁左右的年纪,演一个小孩儿,一个多小时就杀青了,虽然现在被易烊千玺笑称是“闹着玩”,却是易妈妈带儿子海量试镜中成功了的一次。

《铁梨花》截图

《老炮儿》中的TFBOYS

对于“演员”易烊千玺,多数观众对他的大银幕初印象可能是管虎导演的《老炮儿》,不过那时他的标签还是TFBOYS中并不算起眼的一员,三个男孩不到10秒钟的镜头一晃而过,却在网络上引发争议,大家不认为这三个所谓的“偶像”能跟“演员”产生什么联系。

2017年,算起来已经在娱乐圈浸淫12年的易烊千玺17岁。导演曾国祥正在为新作《少年的你》挑选男主角,他此前的《七月与安生》让周冬雨和马思纯双双拿到影后,可谓是人人艳羡的新锐实力导演一枚。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很火的易烊千玺,曾国祥问一句,他只给到一两个字回答;试了男女主第一次见面和一段情绪激烈的戏,导演觉得他没有小北的狠,监制许月珍也认为,易烊千玺看起来还是小孩,肯定不是她心中男主角的第一人选。

在未被选中的半年里,易烊千玺多次问团队,《少年的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半年后,再次试镜的机会来了。

许月珍能“抓到他里面的东西”,但始终觉得易烊千玺还是有点小。又过了两个月,《这就是街舞》第一季开播,易烊千玺首次在大咖云集的节目中做导师,质疑声纷至沓来,但人们觉得,这个少年的眼神好像开始变得坚定起来。

那时在家备战高考的易烊千玺,根据导演和监制的要求录制视频。等到三人再次见面时,导演曾国祥一下子觉得他有了男人的味道。于是,小北是易烊千玺的了。

2018年7月26日深夜,高考后的易烊千玺正式进组。

坐在记者面前显得非常紧张的他,回想起拿到剧本后的感受,却异常坦白——觉得好难。

“我看完之后有点怕,不知道能不能演好,没有感情上的共鸣,体会不到他的感情。”

于是看少年犯的电影书籍为角色做准备,进组后却发现都没用,他不加掩饰地说:“就靠导演一点一点调”。

易烊千玺片场照

角色之所以吸引他,“不仅在于这个人物反差很大,外形上也要做很大的改变,这就有更强的挑战的感觉。”说到这里,千玺被打断,造型师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整理前后在常人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分别,但作为顶级流量,外形似乎是几近严苛的要求。

第一个难题摆在眼前,小北要剃寸头,导演和剧组没得商量。

团队炸了锅,可他反而“特别特别想剃”,谈到寸头造型,他有点得意:“反正我自己挺喜欢的。”

出演资深混混小北,偶像易烊千玺还得学会抽烟,而且需要非常老练、不露怯,但现实生活中,他是世卫组织中国控烟倡导者。很显然,电影的现实意义大于一切。导演就在现场教他抽烟(茶烟),包括拿烟的手势,让这个乖男孩走进小北的一部分。

在此之外,还要挑战所谓的“银幕初吻”,这对顶级流量来说,极有可能掉粉,也往往会成为外界卖弄的噱头。导演只回了团队一句话:“别跟我说了,一定是对戏好。”

在10月25日电影上映当天的一场见面会上,果不其然,就有记者把“初吻”的问题抛给了易烊千玺,问他是不是有“特别的感受”。易烊千玺的回答却很坦然:“一定是有(特别的感受)的,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达出那种既温柔又冷酷的感觉。”

他会在片场问导演很多问题,关于小北的人物塑造、关于小北和陈念之间复杂的情感。“作为新人演员,不敢玩即兴表演,更多时候在想导演需要什么。”

易烊千玺说,演《少年的你》比较难的是“偏后期时,情绪比较激烈”。在拍摄所谓的重场“床戏”时,小北轻轻讲述着自己的身世,没见过父亲,又被母亲抛弃,明明是自揭伤疤但依然是不认输的表情,演着演着,一滴泪从眼角流下。

这是导演设计之外的戏,监制许月珍说自己当时就被“震住了”。曾国祥则评价:“千玺有着难得的同理心。”

“头两次看剧本的时候,对小北这个人物不太能抓得住,但对这个桥段印象深刻。当时觉得他太可怜了,因为里面有一句是,‘我不经常能吃到妈妈带回来的肉包子’,这孩子连肉都吃不到,我觉得特别可怜。”他对记者说。

合作《长安十二时辰》,他很羡慕“雷佳音老师四两拨千斤的表演”;因为《亲爱的》,他喜欢和崇拜上演员张译,张译看完《少年的你》之后,跟这个男孩说了一句话:“千玺,第一次见到你,真的很棒。”

“我的性格不是会喜欢站到人前表演的那种”,但是易烊千玺在采访中却几次对记者说,“我想做改变”,因为“能够成为另外一个角色,而且有可能还会触碰到我内心里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部分”。

明明只是一个少年,为什么想改变?看上去还有些急切?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今年还不满19岁的易烊千玺,人生其实已经很长了。

2岁,从湖南老家到北京学艺,葫芦丝、变脸、书法、吉他……因为这样会变成很厉害的人,于是他“就学呗”,他剪很多小纸人,给他们起名字,赋予各种技能。六年级到来,纸人逐渐被妈妈收回,他也没有“抗议”过。

5岁,开始学舞并登台演出,益智类、才艺类、竞赛类,从选手到小嘉宾,妈妈不断地带他试镜,但他对记者说,其实自己很害怕镜头,好多时候都想往后躲。他曾给粉丝写信来吐露心声,“其实,小时候被爸妈寄予厚望的千玺同学有点累。”

13岁,成为TFBOYS一员出道,当时的易烊千玺并不知道加入这个组合意味着什么,甚至脑子里都不知道“艺人”这个词,皮肤黑黑的,个头儿最小,最不被看好。

随着《青春修炼手册》的大热,他的生活开始被无限放大,被千万人喜爱,也变成黑粉狂欢的素材。

放大最直接的体现是每个动作和表情都能转化成购买力,比如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作家班宇的小说集《冬泳》,这本书就能迅速脱销。

易烊千玺也早习惯了这种放大,更多时候以“没有表情”来应对。

他的笑容成为媒体想要“打卡”的细节,即便在这次采访中,记者和同事们也在讨论传说中的顶流和采访间的这个男孩的差别。

几年前,在接受偶像迈克尔·杰克逊的生前编舞老师指导时,老师打趣:“你会笑啊,原来你有牙齿。”

小小年纪就进入成年人的世界,易烊千玺说,他总是把自己装成大人,“因为想要尽快地融入到环境中”。这个男孩的“成熟”似乎已经从适应变成了习惯。

粉丝们记得,在今年8月深圳演唱会上有一组动图,镁光灯暗的时候,易烊千玺在笑,但镁光灯打亮,他秒变严肃脸,看起来无缝衔接。

小时候被妈妈带着到处试镜,易烊千玺对时光记者直言:“有点抵触。”一个被父母安排的小孩、速度快于成长的成名,都让他看起来身不由已。

2016年年底录制完《这就是街舞》已经是凌晨,坐车到象山拍好几场夜戏,他终于有点崩溃了,躺在后车座,看着天窗,“就是会想说,不管那么多了,我不想做了”。

“但是这种念头一出来,后面顺带牵着的,是那么多份爱,肯定不可能。”他说。

层层叠叠的工作覆盖下,“在家睡到自然醒”成为回答“休息时最想干什么”的标配。

全年忙忙碌碌,最多只有两三天可以休息。易烊千玺说:“我有天休息,就想找到一个能够看到北京全景的地方爬上去,找到了没去。”

似乎这都像奢侈的放纵。他说过一句话:“十三四岁那会儿被选择,所以十七八岁,就会开始找我想要什么。”

有人说,对于易烊千玺这样的少年偶像来说,他和《长安十二时辰》里的李必很像,“这辈子一个错处都不能有”。

能说出“太在意讨厌你的人的话是对喜欢的人不公平”的顶级流量易烊千玺,十几年的人生究竟经历过多少?无从知晓。可以说出“不想笑就不笑”的易烊千玺,内核又破碎重组过多少次?恐怕也永远没人知道。

不过,在这样的道路中,这个男孩已经19岁,迎来了一场不可逆的成人礼。他像是站在过去的易烊千玺和现在的易祥千玺中间,寻找未来的易烊千玺。

去年,拍完《少年的你》,易烊千玺进入中戏读大一,他会在声、台、形、表的学习中复盘电影中的表现。

今年,在电影映后见面会上,他说第一次看片,在后半段哭了,以为表现不好的“废墟强暴”戏竟出乎意料地好。

熟悉易烊千玺的人说,他还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悲观感,因为从小被夸奖,高兴一下后,一个易烊千玺就会把另一个得意的他压下去,因为觉得可以做得更好,或是那样才显得更像大人、更成熟?

好在不管怎样,他第一次用力地主宰自己、想要做演员的“改变”成功了,《少年的你》大有口碑爆棚的架势。

社交媒体主页上,易烊千玺用“集装货车”作为头像,现在的他,希望装下更多。

采访最后,记者想让他对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说点什么,他平静地回答:“过去的自己——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现在的自己——就继续加油,未来的自己——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剃头、打架、演小混混,无所谓,我就是想改变

Mtime:第一次听导演讲这个故事、或是第一次读剧本,感觉怎样?觉得自己离小北远吗?

易烊千玺:第一次听导演聊这个故事的时候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没看剧本,导演就说了几句,说是现实青春题材,讲一个男孩和女孩之间的故事,男孩是一个所谓的问题少年,女孩是被霸凌的……(改口说)是被欺负的那一方,男孩自己去保护那个女孩。

后来看到剧本的时候,觉得好难。那会儿看完就觉得有点怕,不知道能不能演好,没有对于小北的感情上的共鸣,体会不到他的感情。

Mtime:没有共鸣、体会不到他的感情,那接下来怎么办?

易烊千玺:之前自己稍微做了一点准备,发现进组之后完全没有用,都靠进组之后导演开始调,一点一点调,一点点找状态,才开始有的(感觉)。

Mtime:既然是这么一个没有共鸣的角色,为什么要拍?

易烊千玺:首先他这个人物就是一个反差很大的人物,后来说外形上也要做很大的改变,就有了更强的挑战的感觉,就想去接(演)他。

Mtime:你特别想挑战自己、改变自己?

易烊千玺:对,我觉得很好玩,很刺激。

Mtime:首先摆在面前的是剃头,对一个偶像来说难吗?团队什么反应?

易烊千玺:对团队来说他们要顾虑很多事情,对于我来说,反正特别特别想剃。

Mtime:剃完之后感觉怎么样?

易烊千玺:我自己也不知道剃了之后什么样子,因为我稍微长大一点之后,就从来没剃过寸头,一直是长头发。我自己一直盼着看是什么样子,最后到真正拍那场戏的时候,拿起刀开始剃,才知道最后出来是这个样子,因为之前一直都戴着头套,就是拍海报之类的。

Mtime:你是挺愿意为戏牺牲的那种演员?

易烊千玺:我想做改变。

Mtime:包括片中有很多打架斗殴的戏份,对你来说难吗?

易烊千玺:难度我觉得并不是特别大,我对这方面也挺喜欢的,挺想去打一打玩一玩。

Mtime:反正跟自己现阶段状态不一样的东西都想去尝试?

易烊千玺:对。

Mtime:你觉得是年龄使然还是怎样的心态变化,让你有一种打破现状的心理?

易烊千玺:我本身就有这种……小时候就是这样,在一个状态待时间长了,就想换个状态,在那个状态待时间长了我又想换回来,就特别想做改变。可能在现在有比较多的自主选择权之后,就觉得做改变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跟小北相比,我其实承担得轻松很多

Mtime:现阶段是想主攻演员这一项吗?

易烊千玺:对,现在觉得演戏挺好玩的。

Mtime:演戏哪些地方吸引你?

易烊千玺:就是能够成为另外一个角色,而且有可能还会触碰到我内心里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部分,各种感情,各种生活体验都会有。

Mtime:导演说在拍摄阶段,你问了他很多问题,“可能因为千玺在小北身上找自己的影子然后投入进去,就很快找到了角色的状态”,是这样吗?

易烊千玺:对,很难的地方肯定是想借鉴我曾经有过的感情,能够稍微投射一下,就能明白当时那个处境是什么样子。

Mtime:比如哪些部分?

易烊千玺:很多。一个是前期小北在遇到陈念之后这个状态,对我来说演那种比较偏硬一点的戏时会比较简单。但是遇到陈念之后,再转到这个状态会比较难。还有一个比较难的是偏后期时,情绪比较强烈。(注:导演曾国祥说易烊千玺演“调戏”周冬雨的戏份时比较难。)

Mtime:监制许月珍说,有一场戏小北躺在床上,诉说童年没有父亲,又被母亲抛弃,说着说着就哭了,那是你即兴发挥的?当时为什么会有强烈代入感?

易烊千玺:头两次看剧本的时候,对小北这个人物不太能抓得住,但对这个桥段印象深刻。当时觉得他太可怜了,因为里面有一句是,“我不经常能吃到妈妈带回来的肉包子”,这孩子连肉都吃不到,我觉得特别可怜。

Mtime:你从小就被父母安排进入演艺圈,在外人看来也不轻松,会有自己经历的投射吗?

易烊千玺:我身上所承担的跟小北所承担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会比我更沉重。他背负的完全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生命。如果放到小北身上来看的话,我其实承担得轻松很多。

流量跨界与演技不兼得?努力过后才知道

Mtime:你很早就入行了,现在还能回想起第一次演戏的经历吗?

易烊千玺:我印象中是那会儿在《铁梨花》里面串了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小孩的角色,去演了一个多小时就杀青了。后来我妈老会带我去各种试镜,但我小时候特别怕试镜、怕镜头。可能好丽友的广告是现在粉丝们能够知道的,还有好多瞎闹的那种剧,好玩的。

Mtime:你小时候怕试镜?还以为你特喜欢。

易烊千玺:我妈很喜欢带我去很多补习班,带我学很多的东西,学跳舞,学很多乐器之类的。试镜这个也算是她老会带我去的,身边有时候朋友推荐一下,然后她就带我去了,我也不知道是去干吗的。

Mtime:所以你是抵触的?

易烊千玺:会有一点抵触,因为我性格不是会喜欢站到人前表演的那种。

Mtime:这种“矛盾”会让你拧巴吗?现在和那会儿的状态有何区别?

易烊千玺:因为那会儿是小孩子,可能想要跟周围环境融合得比较好,会调整自己。现在就还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Mtime:《少年的你》是你大银幕首秀,好像观众对偶像的演技能否过关尤其关注,甚至到了一种苛刻的程度,你觉得公平吗?

易烊千玺:我觉得苛刻一方面是一种高要求,其实挺好的,但是你要是非常非常极端的挑刺,一定是对想做演员、有这种热情的人来说是不太好的。我觉得得看他们对待演戏、对待这个职业的态度,是否真的喜欢。

Mtime:偶像的光环会在一定程度上掩盖背后的努力吗?

易烊千玺:我觉得至少是要努力,再看努力过后的结果,当然最后肯定还是得看结果,但你至少得是非常努力地去对待角色了。

Mtime:流量跨界和演技总是被认为不兼得,是否害怕过质疑?

易烊千玺:做演员的目标我不敢说非常远大,但是有相当的热情跟心气去想把这个事情做好。

Mtime:听说你前段时间留了一段胡子,也是改变的一种方式?

易烊千玺:对,那会儿是觉得好玩,因为高考闭关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工作,就说也不用剃了,留着看。

Mtime:十八九岁,人生交汇点,对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说点什么吧。

易烊千玺:过去的自己——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现在的自己——就继续加油,未来的自己——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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