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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之地》:一部讲述蜂蜜故事的电影

□ 王文珏


【关键词】 上海国际电影节参展影片 北马其顿电影 第32届欧洲电影奖最佳纪录片提名


《蜂蜜之地》,北马其顿导演塔科特夫斯卡和斯特法诺夫的作品。90分钟的纪录,浓缩着三年的光阴,一位欧洲大陆的女养蜂人与现代社会几场遭遇式相交,让人久久难以释怀。



巴尔干半岛的马其顿山区,哈提兹50多岁了,一直没有结婚,侍奉着瘫痪的老母亲。她的养蜂手艺与众不同,祖上传下来的理念是“我采一半,留蜜蜂一半”。她从不摇蜜,专门保留那些悬崖峭壁、丛林断木上的原始蜂群。撬开峭壁的岩石,脚下是峻岭里的风,裙子在发抖,但她心里并不害怕,从容地取出几块蜜,又轻轻为蜜蜂封好“巢门”。为蜂群搬家,背着蜂巢行走山间,到了新家,她高唱起古老歌谣,温柔安放,如一场原始之祭。


这样的日子,贫穷,也孤独。天光漫长散淡,小黑屋里没有电,只有母亲的咕哝。哈提兹很安然,觉得日子就该这么过,只能这么过。蜜蜂懂她,她懂蜜蜂。


寂静被打破了。一对夫妇,七个孩子,浩浩荡荡开着车赶着牛群来了,空旷的山里忽然热闹起来,似乎充满“生机”。哈提兹古道热肠,看着男主人养孩子的窘迫,把养蜂的手艺倾囊相赠。“一定要给蜜蜂留一半啊”,她最在意的是这件事。



新邻居身上有一种肉食动物的现代性。他们逐草而来,迅速安营扎寨,走到哪生到哪,浩浩荡荡的队伍有极大的需求,或者说欲望——每天一睁眼就是九张嘴。所有孩子都干活,极力从每一分时间和每一分土地上榨出最大价值。男主人学会养蜂就开始急切地往外弄蜜,那迫不及待吞下蜂蜜的样子,是被欲望反噬的人类。等不及“巢胆”稳固,也根本不想分给蜜蜂——他们始终不记得,是自己在拼命向自然索取,而不是自己养活了自然。


哈提兹付出的温暖给自己的蜜蜂带来灭顶之灾。当邻居的蜜蜂接连失去蜂蜜甚至巢穴,它们开始攻击哈提兹的蜜蜂。越来越多的小蜜蜂死在蜂巢。慢慢地,大地上的草料也出了毛病,这家邻居又开上车,赶起残存的牛群,如狂风席卷向下一个地方……皑皑大雪,埋葬了老母亲,也回荡着哈提兹哀恸的哭泣。


哈提兹的原始,一直被“现代”随意嘲弄着。蜂蜜那样存储着时间的甜,高度饱和晶莹,在灰暗生活中像是流淌的金光。她曾跟老母亲吹嘘——我可精明呢,都敢要个高价呢!她也是那么做的,下山走遍整个集市,兜售来之不易的蜂蜜,像是把一段段时光和艰辛集中起来贱卖。但那些精明的小贩和口是心非的市场,才是现代交易的真身。他们随便一句话,就戳穿了哈提兹鼓了半天的勇气和攒了半生的谋略。自然的朴实,总抵不过它们之外的东西。



尽管影片镜头语言极美,像极了一幅幅欧洲的古老油画,哈提兹的生活却让人无法用美和诗意去形容。因为太过艰难。一罐蜜好不容易卖出10个欧,可哈提兹想要“美一点”,地摊上最便宜的染发剂也要2.5个欧一小包。大自然用时光累积的珍贵,根本不是廉价化工品的对手。她还想买香蕉。前两天和母亲拌嘴,她血气方刚地申明自己的道理时,伤害了母亲那些衰老的道理,那些只有彻底老去才能明白的道理。她想表达自己的愧疚和补偿,斥“巨资”买下一小把香蕉。为母亲剥去蕉皮,自己一口也不吃,多问几遍好吃吗?好吃不?——那就是她的快乐。


在人类的现代性面前,哈提兹古老的哲学和生活,被碾压得不值一文。她像一块来自原始的残片,孤独地站在现代社会边缘。这绝不是一首田园牧歌,在没有任何修饰的纪录片镜头下,哈提兹的遭遇既残酷,又真实。那些“你一半我一半”“拿一半留一半”的宽厚,是现代社会不愿再携带的东西。她的窘境与绝望也似乎证明,人与自然的互动中,这样的顺其自然完全不是“极尽化”生产的对手。



这部静静的纪录片有一种震撼力。哈提兹代表的人类原始古老的那一部分,与现代性的索取无度,形成荒诞的对视。人们看到了古老的晚景凄凉,也看到了欲望的贪婪弥彰。在人类已无法割舍现代进化的今天,哈提兹这样一个极端的个例,在一种极端意义上,给现代生存以深邃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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