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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里的萧穗子:我们都是沉默的大多数

最初有点儿想看《芳华》,倒不是因为铺天盖地的各种盛赞的影评,而是影片中一段很有年代感的舞蹈勾起了我的兴趣。的确,仅凭演员曼妙的舞姿和令人怀念的音乐,《芳华》就值得一看。然而,整部影片最令人动容的还在于故事本身。

影片的一开始,当何小萍在没有向林丁丁打声招呼的情况下就拿走了她的军装时,我在想,这人真没礼貌。紧接着,当林丁丁质问小萍,小萍却矢口否认的时候,我觉得她活该被大家讨厌。可是,我越往后看,就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就因为她撒过一次谎,大家理所应当地认为除了小萍,没人会把搓澡巾缝在衬衣里当胸垫用。于是,所有人向小萍兴师问罪。小萍拼命地说“不是她”,可是没有相信她。甚至当小芭蕾当众撕开小萍衣服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帮帮她。就连文工团里的舞蹈教官也仅仅是对小芭蕾轻描淡写地警告了一下,而对受伤最深的小萍,她却无动于衷。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对小萍的伤害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了。他们总是嘲笑她身上的汗味儿,却没人愿意承认那是她比谁都刻苦训练所留下的汗水。练舞时,她的舞伴因为嫌弃她而不愿意和她搭档,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解救尴尬不已的小萍,除了活雷锋刘峰。

是刘峰,在所有人都嘲笑她的时候,忍着腰伤为她伴舞。是刘峰,在她为父亲的死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只有刘峰,是自始至终对她好的人。在文工团的那段日子里,刘峰就像一束璀璨的光,照暖了小萍冰冷的心。

可是,这一束温暖的光却被别人的一番诬告熄灭了。小萍得知,刘峰这样的好人,只因为抱了一下自己喜欢的人,就被扣上了耍流氓的罪名的时候。当刘峰离开文工团时,所有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都避他不及,更别说来送送他,除了小萍。

这一次,对那个曾经有过美好憧憬的集体,小萍彻底寒心了。所以,当梦寐以求的演出机会来临的时候,小萍拒绝了。实在拒绝不了她就装病,而装病的结果是她被发配到前线的野战医院。

经过战争的洗礼,小萍则患上了精神病,刘峰失去了一条胳膊。很多年后,俩人在死去战友的陵园里相遇了。影片结尾,小萍对刘峰说,当年临别时很想让他抱抱她,可是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刘峰用自己仅存的左臂将小萍揽入怀中,二人相视一笑,似乎过去所有的伤痛都已随风消逝。

影片中小萍和刘峰的遭遇,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代发生的一件事。事件的主人公我已忘了她叫什么,姑且以A暂代吧。

A大概是高二转学到我们班的。她学习一般,坐在班级的后排,性子属于比较安静的那一类。我那时坐在前排,又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她交往甚少,因此,对她印象不深。直到有一天,同桌告诉我,班上的同学都在孤立A,我才开始关注起她。

据说,她是得罪了B,才被孤立的。大致是因为A和B的前男友交往了,有人向B传话,说A经常在她前男友面前说她的坏话。B一向是个狠角色,属于瑕疵必报,且很会操控造舆论的那种人。一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坏话,她十分气愤,便开始在班里散布不利于A的谣言。

于是,没过多久,A便在班级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或许A的确说过些许关于B的坏话,但在她被大家孤立以后便不再说了。可是,A和那些被她煽动起来的同学却没有就此罢手。

我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刚上完课,我们都在收拾书包打算回去。

突然间,A和B就厮打起来了,很多人明着是劝架,其实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暗地里却煽风点火。B终究是人多势众,一群人围着A非逼她交代罪行。A言辞激烈地反抗着,不知说了什么,竟让一位H同学心脏病都犯了。于是,大家手忙脚乱地打了120,不一会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将她接走了。

我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却没想到,大家对A依旧不依不饶,纷纷斥责她。不成想,A的某句话又刺激了一位Y同学,使得她的心绞痛犯了。没过多久,县医院的救护车也开进了学校。同一天,前后没隔多久,竟有两位同学被送往不同医院,这在我们学校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班主任和学校领导,学校派了人来调查这件事。虽然事件的双方都有责任,但A是整起事件的导火索,且班里很多同学都作证A负主要责任,所以,学校最后做出了让A转学的决定。

A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和她在厕所相遇了。我看见她正在哭泣,与她交好的G一直在旁边安慰她。好像自始至终,G一直都站在A的那一边。我和A彼此没有什么交集,我望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是我又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因为根据我的判断,整件事情其实不关H同学什么事儿,她只是被别人利用罢了。

至于Y同学,我曾经亲耳听见她前一秒还在称赞某位同学如何如何漂亮,可是那位同学前脚刚走,她下一秒立马说她如何如何不好。所以,我对她的人品是质疑的。可以说,A走得有点儿无辜。

我不知为什么,觉得她有点儿可怜,因此,心里对她是同情的。我打破了沉默,问她:“你还好吗?”她有些惊讶,又有点感激地说:“我没事儿。”我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似乎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向她道别后就离开了。

听说A后来转学去了另一座城市的一所学校念书。再后来,就没了她的消息。不知她一想起这所学校,这个集体,心里会不会隐隐作痛呢?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觉得A就像影片中小萍,她可能犯了点错。可是却被大家抓住她的错不放,最后被伤害地伤痕累累。而我自己则像极了故事的讲述者萧穗子。很多次,萧穗子明明可以站出来帮帮小萍,可是她没有。虽然她自始至终没有伤害过小萍,可是她却一直保持沉默。

或许她心里有过挣扎,可是她更怕如果自己站出来,大家会像对待小萍一样对待她。她没有必要为了小萍而堵上自己的命运。而我当时明明可以站出来跟老师说一说我所看到的,但我选择了沉默。当时的我认为,我跟A关系不近,犯不上为了她得罪这么多人。

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留在我的心底。每当我看到或听到类似事情的时候,我就想到了A。

我想,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小萍了,但伤害这些小萍最深的或许不是像小芭蕾那样带头欺负她的人,而是像萧穗子一样沉默的大多数。正是因为大多人都沉默,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小萍们才那么绝望

影片中最难能可贵的是,小萍虽然被一再伤害,却不失善良的本性。或许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的冷眼相待,她才能更加珍惜刘峰的善良。

我想,自私的人总是会有的。善良的人也总是会有的

然而他们是少数人。很多人都是沉默的大多数。我不指望这世上自私自利、欺善怕恶的人会变少,唯愿这世间再多些小萍和刘峰,少些萧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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