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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罪犯如何应用反侦查?宋代“调奸杀妇案”全解

来源:南楚乔木。

日常生活中,我们与陌生人交往,大多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姓名、身份、家庭情况,也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礼物、烟酒、饮料,对于陌生的搭讪,我们也常常回避,不加理睬。这些处理方式,除了出于保护自己的考量,从犯罪学的角度,我们可以把它们归入简单的反侦查技巧范围。翻开男孩子们爱看的各类犯罪破案大片,犯罪现场,往往一个简单至极、毫不引人注意的花瓶、物件,最后成了破案的关键,这涉及到“物证伪装”的反侦查手段。除了空间要素,还有时间要素,伪装作案时间,制造一些假象,如虚假的火车票、飞机票、虚假的日程安排,使得自己没有作案时间,从而洗脱嫌疑…...

犯罪与侦查从来是一对矛盾体,双方的激烈对抗,客观上提高了犯罪分子的对抗程度。在这种生死对抗中,犯罪分子绞尽脑汁提高“业务水平”,作为衍生物,反侦查行为不能脱离犯罪,也不能脱离侦查,它在犯罪与侦查之间形成一道屏障,是嫌犯掩盖真相、伪装事实,对抗、逃避侦查手段的总称。在各种现代破案影视剧目里,我们尤其能看到,眼花缭乱的犯罪手段与反侦察方法,今天我们也从一桩宋代调奸杀人的案子,来看看古代犯罪分子是如何巧施反侦查技巧的。

河南开封府四十五里之遥,有一大集临水,隔水对岸的富户王三郎,家道殷实,惯走江湖,娶邻乡朱胜之女朱娟为妻。朱娟貌美贤惠,善持家务,夫妻俩相敬如宾,三郎想整货出门行商,朱氏好言劝说:“凡事看天,富贵有时,何必奔波劳苦,离家远出。何况我独自持家,无人看顾,不如不去,另寻赚钱法子。”三郎依从妻子,也就打消了出远门的想法,只在本地附近营生。

王家对门的李宾,原是府吏,后因犯事,被革去公职,性情最是刁毒,好淫贪色。由于瞅见三郎妻子朱氏貌美,他日夜思谋,极想与其相会,心内翻腾不能忍耐。忽然某天清早,李宾见三郎有事出门,随后打扮齐整,直接走入三郎院里,立于帘外,明知故问:“王兄在家否?”这时朱氏初起,听得帘外有人,急忙应声:“三郎早起上庄田去了。”李宾不识进退,穿帘而过,厚颜试探:“小生有件事,特来相托,未知王兄什么时候回?”朱氏认为李宾是邻居,不疑有它:“他有事处理,想必天晚才回。”

李宾见朱氏云鬓半偏,朱唇启露,不觉欲火大动,扯住朱氏衣服:“尊嫂且坐,小生有事禀告,待王兄回家烦请转达。”朱氏见李宾动手动脚,似有不良之意,当面叱道:“你为人堂堂六尺之躯,不分内外,光天化日,登堂入室调戏邻里妻小,真真畜生不如。”说罢,转身走进内室。李宾满脸羞红,难掩而退,致恨于心,回家默思:“倘若三郎回家,朱氏以此事相告,岂不致生仇恨?不如杀之,以泄此忿。”随即持利刃返回三郎家,朱氏正倚栏若有所思,不提防李宾去而复返。

李宾向前怒道:“认得我李某人不?”朱氏扭头一见,叱骂道:“奸贼为何还不走?”李宾不管不顾,抽出利刃,猛地上前照着朱氏的咽喉刺入,朱氏闷声倒地,鲜血进流。可怜红粉佳人,化作一场春梦,李宾悄视四周无人,脱取朱氏的鞋子并凶器淡定出门,埋于近江亭边。朱氏有族弟念六,平日行走江湖,当日船泊江口,想上岸探望姐姐朱氏一面。暮色沉沉,念六来到王家叩门,无人应答,转过院内栏杆,寂无人声。他只得复回登舟,觉得脚下鞋子湿哒哒的,便脱下放到灶上焙干。

夜里三郎回家,唤朱氏不应,来到厨下,燃烛照看,房内又未曾落锁,持灯行过栏杆,但见一人在地,血流满阶,细视竟是妻子朱娟。三郎抱起查看,妻子咽喉下正中一刀,登时大哭:“是谁谋杀我妻?”次日邻里闻知,不知如何,有人发现地上有血脚印:“门外一路血迹,可循脚迹根究,当知贼人所在。”三郎立即呼集十几人,寻迹而走,血迹一直迁延到江边念六的船上才止。三郎上船,捉住念六,怒骂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杀死我妻?”

念六大惊,不知所以,被三郎绑缚到家,乱打一番,解送官府。勘验现场后,知府审问邻里人证,都说血迹的确到船上才消失,再问念六,念六哭告:“小的与三郎是亲戚,抵暮方临其家,眼见内外无人,小的便抽身回船,不知是何人杀死朱氏,以致鞋上沾有血迹。”知府疑忖道:“如是念六图谋杀人,不应脱取妇人的鞋离去,搜船又无杀人凶器,此处不可妄自结案。”传令先将念六押在狱中。

次日,官府出榜张挂:“朱氏遭人所谋,失落其鞋,倘有捡得者重赏。”一天过去,并无消息。其后,李宾在村舍饮酒,有村妇貌美,与其通奸,饮至酣醉盎然,他不觉脱口道:“看你用心服侍的份上,我便赐你一场大富贵。”村妇掩口笑道:“自你来我这里后,未曾用过半文钱,有什么大富大贵,你自取便好,莫要哄我。”李宾激动道:“若我得赏钱,那时再来你家饮酒,你难道不会奉承我?”村妇怪问其故。李宾故作神秘:“当日王三郎的妻子被人谋杀,陈告官府,朱念六被下狱偿命,至今未决。知府大人张挂榜文究问,称谁若捡得被杀妇人的鞋去报,重赏官钱。我正巧知道鞋子的下落,说给你听,你丈夫可以拿鞋去衙门请赏。”

村妇追问:“鞋在何处?你怎么知道的?”李宾笑嘻嘻:“日前我到江口,见近江亭边好像有什么物事,上前捡看,却是一双妇人的鞋子和一把利刃,正被泥土半掩,想必是那被杀妇人的。”村妇不信,李宾走后,她悄悄说给丈夫知道。其夫次日赶到近江亭边,掘开新泥,果然有双妇人的鞋子、一把沾血利刃,急忙取回给老婆看。村妇大悦,没想到李宾所言不假,当即让丈夫拿了鞋和凶器去衙门呈报。知府问村民鞋与刀从何得来,村民言称从近江亭边泥里挖出。知府直点要害:“谁教你在那寻出的?”村民不能隐瞒,只得交代是自己老婆所说,知府暗自思忖:“其妇必有缘故。”表面却笑道:“这钱应该赏你。”呼库官赏钱五十贯。村民拿钱,拜谢离去,知府随后唤来公差密嘱:“你们随这人到他家里体访,若遇其妻与旁人在家,立刻拿了来见。”

却说村民得了赏钱,欢喜归家,村妇不胜高兴:“如今得了赏钱,全因李外郎的恩情,可请他上门分些。”村妇一见李宾,笑容可掬,越加奉承,安排美酒佳肴相待,三人共席对饮。村妇笑道:“多谢外郎指教,我夫君已得赏钱,按理当与你共分。”李宾摆手:“留在你家置酒,剩下的存起来。”村妇大笑,不提防屋外两名公差探听多时,突然破门冲入,将李宾和村妇一同绑了解到衙门。知府先问村妇:“你是如何得知埋鞋所在的?”村妇惊惧,直告得李宾所教,再问李宾,李宾最初抵讳不肯招认,后面招呼几顿板子,受不住痛,方才供出是自己谋杀朱氏。再审村妇,李宾为何去她家,村妇也老实招出两人往来通奸之事。案子审决,李宾拟问死罪,村妇发配边地,念六冤情昭雪,得以释放。

纵观此案,也算古代比较费脑才可缕清的一类智商命案,凶手李宾,可能出于曾在官府任职的缘故,颇有些反侦察意识,非但自己不去拿鞋请赏,而且即便醉酒,在不慎说破物证所在后,还建议让村妇指使其丈夫去办。好比毒品交易,真实的买家并不现身,反而多是无关轻重,甚至不相干不知情的人出面,即便被警察抓获,对遥控指挥的真凶也并无丝毫影响。所幸古代没那么高科技,否则勘破此案恐怕还须花费不少时间精力,李宾虽然绕了好几圈,耍了些小聪明,但他可能尚未参透“顺藤摸瓜”和“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思想真谛,当然,他也没有机会了。

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很注意培养自己的瞬间观察、判断能力,如迅速判断自己附近人员的职业、经历、意图;养成迅速看清并记住车牌、门牌、店铺招牌、电话号码的习惯;有很强的方向、方位感,对自己所进入的地区、建筑的通道、布局结构保持清晰的方位感,这都是反侦察能力的一种具体体现。犯罪分子拥有高超的反侦查意识,反过来,就需要侦查人员在勘察现场的基础上,能够熟练利用非常规思维,细致缜密,反算推演。

平常保护个人隐私和人身安全,很多地方我们也要应用到反侦查技巧。比如入住宾馆,注意睡前锁门、锁窗;手机、贵重物品应放在随时能拿到的地方,关灯察看房内有无针孔摄像头;通过播放音乐、开大水龙头制造噪音,反监听,使窃听者听不清话音;乘车时最好不要在人群中拥挤(这时易于被人下手行凶如小偷),上车后应注意周围人员、救生器具及脱离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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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译自《百家公案》中【决李宾而开念六】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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