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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情人》:在世俗道德束缚和社会规则重压之下迸发的情爱之花

1991年,电影《情人》在欧洲上映,宣传语是“一个背部光滑、没有体毛的东方胴体。”电影引起了全世界范围的轰动,打破法国电影两年来的票房纪录,并入选戛纳国际电影节。

电影讲述了一名来自法国穷困家庭的白人少女,与来自中国的富商男人产生了一段混合着金钱与欲望的浑浊关系。这段恋情发生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越南这片法属殖民地,恋爱过程因为种族和文化冲突的介入,充满深层的文化心理张力,因而自始至终充斥着多元而分裂的忧伤。最终,这个中国男人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被迫和另一位豪门望族的中国少女完婚。而这个法国少女,也不得不离开越南殖民地,回到自己的国家。

这部电影,是法国著名导演让 ·雅克·阿诺,根据法国当代著名的小说作家玛格丽特 ·杜拉斯的自传体小说《情人》改编成电影。影片由香港金像奖及台湾金马奖双料影帝梁家辉饰演男主人公,女主人公由法国年仅15 岁的女模特简·玛琦主演。

电影版的 《情人》,用梦幻一样的画面,讲述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深刻展现了特定历史时代下浓烈奔放的爱情和错乱压抑的人性,带给观众关于人生和真爱的无尽思索感慨。

杜拉斯的情人和梁家辉的身体

《情人》是杜拉斯最为著名的自传体小说,小说中的这段惊世骇俗的爱情故事,正是小说原作者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真实人生经历。写作《情人》的时候杜拉斯已经70岁,在年逾古稀双鬓斑白的人生尽头,她仍记得那段尘封50年之久的恋情,可见这段情感,已经在她生命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也正因为如此,在一开始,杜拉斯对于电影改编非常强势,她和导演让 ·雅克·阿诺无休止争吵着,甚至到要推翻整部小说的地步。对于女主角的选择,她和导演一开始就存在巨大分歧,杜拉斯强力推荐她的好朋友伊丽莎白-阿佳妮,当时是法国最有名的女演员,但是导演让 ·雅克·阿诺不得不反对说:‘哦,玛格丽特,她对你来说是还年轻,但她40岁了!而那时的你才16岁,你怎会想要她这个已有皱纹的母亲来演个处女呢?’”

后来,导演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还是没有成功地找到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他从不同国家地区订阅了多过35种的各类青少年杂志,美国,英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波兰,匈牙利等等。有一天,在一个普通的晚上,当他在炉火边上,准备翻阅那些日常的“无望”刊物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杂志上,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酒吧,用一双失落的眼睛看着对面的摄影师。 那样的一张脸,让人有种欲望希望多看两眼。导演立刻把这个女孩的照片传真给英国演员副导演。第二天他得知,那个杂志上的女孩完全是一个的新人。那是她第一次上杂志,她的名字是珍玛琪,住在贫穷的伦敦郊区。

第一次和女孩见面的时候,导演感到等待的是一个颗“精美罕见的珍珠”,她坐在那有种孩子气的不自在,被一件廉价的衣服包裹着。她的眼睛,瞳孔之外格外亮白,同时充满了力量和恐惧,大胆和不安全感。她的皮肤像瓷器一般精致透明,她的嘴唇是为“爱”而设计的,所有的人为她惊人的美丽所震撼。

后来在拍摄电影第三场的场景中,她自己坚持全裸出镜,呈现了非常清晰完美的身体。而当时电影剧组雇佣她时,并没有要求她脱去衣服,或者穿着浴袍试镜。 她用一种独特鲜明的性格征服了导演,也征服了所有观众。

在挑选男主角方面,也颠覆了小说中的人物设定。原本的《情人》小说之中,杜拉斯的这位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其实是一个身材瘦弱、软绵无力,还被少女的大哥所恐吓到毫无招架之力的软弱男人。但是电影《情人》的导演,法国人让·雅克,似乎比杜拉斯更懂得小说里的中国情人的样子,他认为理想中的这个情人,是一个高、瘦、有教养、优雅,同时拥有完美的皮肤和一个高高长长鼻子的帅男。

于是导演先后去了趟伦敦,洛杉矶和纽约,最后又去了趟香港。在看到梁家辉的一瞬间,导演就认定男主角就是他了。反而梁家辉一直在犹豫,主要是不能够确定自己把握英语的能力,他害怕由于顾忌英文而失去了自己的表演。 后来还是导演尽了最大的努力说服他。第二天,梁家辉打电话过来,说他决定信任导演!

电影公映前,导演让·雅克-阿诺再度登门拜访了杜拉斯的家,他问杜拉斯:“您认为男主角演得如何?”此时,晚年的杜拉斯饱经沧桑,原本精致的容颜,更是被常年酗酒摧残殆尽。只是对于梁家辉饰演的男主角,她答得非常干脆:“很不错,很传神。”

电影上映后,香港观众沸腾了。梁家辉还记得当时观众的评价:“那时荧幕上只会看见一个西方男人压在东方女孩身上,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东方男人压在西方女孩身上。”

在整个电影拍摄过程中,导演只给了梁家辉一个方向。他对梁家辉说:“你是亚洲的尊严”。 甚至盛赞梁家辉为一道你愿欣赏的风景,一个你愿意与之相伴的伙伴。一种你愿成为的男人类型。

一部经典的诞生,总是可遇不可求。给生活贴上梦想的标签,那些普通的日子就升华了,给平淡的时光染上华丽的色彩,才能在风雨之后看到彩虹。而这部电影,得益于导演对艺术的坚持和执着,得益于演员全身心的投入和付出,得益于所有人对理想和信念的坚守。走过风云际会,才能走向风光无限,最终,传奇的小说故事,不拘一格的著名导演,天才演员的本色出演,共同演绎了一部影坛传奇电影。

大时代格局碎片下的爱欲交织

在越南有一句话,天堂太远,中国很近。曾经的中国,在越南人眼中就是天堂。1884年,中法签订天津条约,越南结束了中国藩属国的历史,承认越南由法国保护。法国殖民者开始了对越南长达百年的统治。

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虽然那时越南已经是在法国殖民之下,但人们还是能够感受到无处不在的中国文化烙印,只是当时中国已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尽管华裔族群在当地还拥有相当强大的经济实力,但是已经沦落为“破落的贵族”。

而越南一方面是法属殖民地,另一方面又是华裔族群集居地,于是,来自法国的白人成为所谓‘高贵的血统’,再加上殖民主义社会中的‘种族优劣’思想,于是在当地的白人群体中,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破落贵族情结’,尽管是破落的贵族,却依然要维持高贵血统的面子和情结。

来自法国的白人姑娘简·玛琦的一家,正是在这种大时代背景之下来到越南。尽管是上层阶层,整个家庭正陷入经济窘迫之中,但他们依然维持着表面的高贵。当家人得知简·玛琦和中国男人发生了关系,整个家族都愤怒起来,妈妈呵斥她,哥哥毒打她,所有人都瞧不起她,原因就是:他们认为“至高无上的白人”竟然和当地人交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只是当面临金钱的考验和现实的困顿时,他们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心安理得地享用着简·玛琦用身体换来的金钱,接受中国男人东尼提供的高档晚餐和娱乐。简·玛琦的妈妈甚至还到学校,找到老师编造理由,以便于自己家的女儿可以夜不归宿和中国男人厮混。在金钱和现实面前,揭下了所谓贵族们的虚伪面具,展现了他们的贪婪和无耻,毫无道德底线。

而更可恨的是,他们甚至用贪婪和无耻作为绳索,让沦陷在情欲之中的男女不停挣扎翻滚,不但无力挣脱,而且愈缠愈紧,只能在千丝万缕中走向绝望和破灭。

另一方面,影片问世的年代,正是西方进入人性解放和崇尚自由的后现代时期,传统的道德观念开始崩塌,旧有的社会规则正在被打破。男女主人公迷失在欲望之中,让情感凌驾在理智之上。他们听任欲望游离于道德之外,不管不问所谓的爱是彼此的需要抑或是放纵,更不去深究这种肉体缠绵是否可以经得起社会的道德拷问,两人完全赋予生命以自为,让情爱之花自由自在地尽情绽放。

也正是这种处于社会主流道德之外的另类爱情观,反而赋予了这段感情纯洁无辜的美感。在两人浓烈的情感之中,充满了不曾被人发现的力量和美;这是突破世俗的束缚,在既定的社会规则之外,去主动争取自己的命运,以自主的思考,自觉地去审视自身内在的欲求。在这样的力量和美之中,他们重新认识了自我、发现了真正的爱情。

而所有的观众,在观看影片的过程中,也不自觉地放弃了对合理感情和伦理道德的追问,只记得这是一段醉生梦死的情欲纠缠,是一场绚丽多彩的旖旎春梦,是一次浪漫唯美的爱情邂逅。因此,这部电影也赢得了广大观众心灵深处的共鸣,激发了对真正美好热烈的爱情向往。

独具匠心的电影手法为故事增色添彩

英格玛.伯格曼曾说过:电影从来无意写实,它们是镜子,是现实的片断,几乎跟梦一样。电影是光影的艺术,和其他艺术不同的是,它通过画面和声音来讲述故事,光线和声线像一把刀雕刻着镜头语言,因此电影的大众性和娱乐性要比其他艺术形式强。

导演让 ·雅克·阿诺在《情人》这部影片中,娴熟运用多种电影艺术手法,从画面色彩、镜头语言到叙事解构,都采用了很多独具匠心的技巧,从而让这部影片呈现出精彩的视听效果,让人们沉浸其中,在电影中获得快乐,分享愉悦,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人物、不同的故事里,寻求人生的意义和生命的奥义。

《情人》中色彩的转换和运用,可以说是这部电影的突出特点,主要有三大色彩体系,分别是淡橙色、蓝色和灰黑色。每一次画面的色彩变幻,都对应着人物内心的情绪波动。

整部电影的基本色调以淡橙色为主,可以说为这个故事奠定了温暖的、明快的情绪基调。在反映女主人公简·玛琦的不幸家庭,以及一些黑夜中的画面,导演给予了电影灰黑色的暗色。

而电影中运用最多、最突出的色调是蓝色。蓝色一般代表忧郁、激情和悲凉。导演把这一色彩用来隐喻男女主角内心的变化和最终的结局,应该说是用心良苦。影片中不时飘过蓝房子的光与影,黄昏时分从百叶窗投进来忧郁的偏蓝微光,对应的是屋里压抑的情欲,和明知无结局的忧伤。

外景也大量运用蓝色背景,比如在蓝色的大海里酣畅游弋,海浪无声翻滚,如同他们单纯的欲望。还有简·玛琦最后一次从那间蓝色的公寓里走出来,影片特意用蓝色铺满夜景和街道,明显区别于其他表现黑夜时的灰黑色彩。浓重的蓝色让人物内心的忧郁和悲凉在色彩中缓缓流淌。

在影片《情人》中,来自画外音的旁白,可以说是神来之笔。它既保证了电影在全知视角和第一人称视角之间自由的来回切换,又让影片叙事进入一个更加多元化的层次,彰显出跌宕起伏、异彩纷呈的视觉奇观。

整部影片一开始就从画外音中开始:“很年轻时,我已经感到很消极⋯⋯且听我一一重新道来⋯⋯”随后画面就切到几十年前故事发生的时候:“你看我,只有十五岁半⋯⋯”只用一个讲述的声音切入,就交待了故事的前因后果,把观众迅速引导进入了故事之中。

此外,画外音和故事中的人物话语巧妙切换,也让故事的讲述娓娓动听起来,并让观众从多个视角体味同一个场景。在影片中,男主角东尼第一次带简·玛琦到别墅里,屋外街道上市井叫卖声音喧嚣吵闹,而屋子里两人情欲燃烧并不时低声呢喃,画外音的适时插入,也让这一场景更加活色生香:“他把裙除掉,把自己的内裤除掉,他抱起她⋯⋯他说她的年纪太幼,他不可以这样做⋯⋯”叙述者从“我”的第一人称主观视角跳出来,以第三人称的客观全知视角,动情叙述了两人第一次水乳交融的情景。

影片的叙事结构,尽管采用是好莱坞商业片惯用的封闭圆形结构。但这种首尾呼应的结构方式,也为整部电影平添了更多的“宿命”色彩。电影开始于女主人公正准备乘坐渡轮横渡湄公河,然后在船舷上和男主人公相遇。在电影结束的时候,同样是在渡轮之上,简·玛琦以同样的衣着,甚至同样的姿势倚靠在船舷上。只是这次她独自一人,并且要离开越南返回法国。她站在轮船上,向堤岸上密集的人群中扫视,试图寻找那辆黑色的车子和那个深爱自己的中国男人。

到此为止,整个故事以渡轮偶遇开头,又以渡轮分离结束,形成了一个叙事闭环,也让这种环形结构内化为内容的一部分,暗喻着两人在强大的宿命面前的孤独与无助,从而对整部电影的立意进行了一次升华和拓展。

对人物心理的深层次挖掘让电影内涵丰富

弗洛伊德把人的心理结构分为 “本我 ”、“自我”和“超我”三个部分 。在一般情况下。“本我”、“自我 ”、“超我 ”三者 处于平衡状态 ,而它们之间的关系失调就是人的一切行为失常的根源。在电影《情人》中,男女主人公的心路历程 ,正是一次认识自我,超越自我,最终又回归自我的过程。

女主人公简·玛琦,原本是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女。只是成长在一个结构复杂的家庭之中,贪婪的母亲、媚俗的哥哥,以及在殖民地社会中教育成长的过程,让她失去了原本的纯真,成为被欲望物化的尤物。

她不再抑制对情欲的苛求,在与华裔富少萍水相逢后,便已经决定要放纵自我。当她再次意外地发现,富少的车默默等待在巷口的时候,她主动向他示好,隔着象征道德、种族鸿沟的车窗玻璃吻向他。

此时的女主角,完全迷失了自我,在“本我”的控制下 ,抛却了是非道德观念,她违反校规 ,夜不归宿,尚未成年 却与三十二岁的男主角缠绵 。而这一切的动机,只是为了钱,为了欲望。

只是在最后,当她离别中国情人,在夜色中的大海上听到钢琴曲响起,才蓦然醒悟,原来最美的爱情已经远去,无关种族,无关金钱,只是那最初心动的一瞬,和如今心痛的思念。

男主人公东尼,其实一直不知道爱为何物。他出生于富贵世家而又受制于家族管束,衣食无忧却也一事无成。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 ,除了用于满足自己的欲望 ,其他什么都不是。他的爱欲就像床头那颗干涸的盆栽,需要不时地灌溉和滋养。

他空虚懦弱的内心,需要外在财富的强效支撑。只有坐在在象征着财富和欲望的车上 ,他才能够鼓起勇气触碰女孩的手。也只有在父亲安置给他的金屋里 ,他才主动大胆和白人女子发生肌肤之亲。

然而,在象征着种族地位的白人女子面前,他始终是自卑的,被动的,精神上是虚弱的。他的“本我”在肆意发泄的同时,一直被“超我”的种族意识捆绑着。

但另一方面,他唯一可以获得尊严、压住女主人公的时候,正是她及她的家人盯着他的钞票的一瞬间。金钱是这个中国男子唯一的依靠,通过巨大的财富他获得了较高的地位,可以抵挡对方家庭的蔑视,并打破种族界限接近白人女子。这种权势地位的获取,更加让这个男主人公陷入自我的迷惘,分不清真爱和本心的关系。

最终,在世俗的压力和本心的迷失之中,他被迫选择家族强加给自己的婚姻,并和白人女子断绝关系。也正是在这最后的诀别之中,他终于找回了自我,认清了真爱,也在自己的生命中首次感受到了爱的甜蜜和苦涩。

在电影里,女主角由恣肆情迷到回归道德再到写作的升华,体验着华丽精彩的人生。风流倜傥的男主角醉心于情欲,用财富和激情维持其纯爱的人生。导演让 ·雅克 ·阿诺通过自身对人物内心的深刻理解和挖掘,最终用唯美感伤的影片,展现出绚丽多彩的人生。

《庄子》有语: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若彼知之,乃是离之。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华人男子和白人女子,在一段错乱和压抑之下的情感之中觉醒,用真挚的情感、极致的激情和迷乱,体验到人生的真谛和存在的意义。他们无法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却用最原始的身体和激情,触探到了至情至性的人生境界。

总结

杜拉斯用了一生的时光,把埋藏心底的纯真爱情吐露出来,即使白发苍苍,内心依然激情澎湃。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容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她用平静的语气,娓娓讲叙着惊世骇俗的爱情,也深深震撼了我们。

杜拉斯曾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所有的悲伤,总会留下一丝欢乐的线索,所有的遗憾,总会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有的人在冰封的深海,找寻爱情的出口,却在午夜惊醒时,蓦然瞥见绝美的月光。电影《情人》中的爱情告诉我们,有的爱情只是一瞬,却需要一生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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