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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印》世界电影大师伯格曼的哲学反思,看似深奥却简单明了

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被誉为20世纪最杰出的导演之一,伍迪·艾伦称他为“最伟大的导师”,维姆·文德斯称他为“巨大的灯塔”,其作品往往以冷峻的影像风格、启示性的哲理反思探索生与死、爱与恨、精神与存在等问题。他是第一位将电影上升到哲学层面的导演,而1957年的《第七封印》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里程碑式的艺术品,至今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这部作品仅用35天即告完成,里面涉及了无数的宗教隐喻和人生哲理,很多人在初次观看时会不知所云,尤其涉及死神的出现到离开,似乎预示着整部电影是一场闹剧,人生如同一场游戏。但如果观众能够静下心来看第二遍、第三遍,则会被其中精妙的语言、形象的人物、反讽的幽默和乐观的精神所折服,这部影片凝聚了伯格曼自小到大的人生经历体验和生命哲理思考。我把它归纳为四点:家是永恒的避难所;在死亡和瘟疫面前上帝往往无所适从,死神却会如影随形;末日降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古,人性毁灭;只有爱和真诚才能实现自我救赎。

今天,我就从上面四点内容出发,为观众揭开伯格曼心中长久以来的哲学困惑,读懂伯格曼的内心,这部影片那些晦涩难懂的意义变会迎刃而解。

01、将哲学命题浓缩于归家之旅,伯格曼成长环境和现实环境促成哲学思辨

伯格曼的童年是悲惨孤独的,他渴望体会亲情的关怀,可是却从童年开始便目睹了满目疮痍的战乱和瘟疫,那些关于罪恶、死亡、痛苦的回忆一直苦苦地折磨着他,在思维印记中铭刻了关于上帝、死亡、人性等等深刻的宗教哲学命题。

自古以来,瑞典所处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短暂宜人的夏季和漫长寂寞的冬季孕育了本地居民刚强炽烈的性格血统,那些维京海盗虽然凶猛狠毒,却成为古老文明的发祥地。伯格曼作为当地牧师的儿子,父亲一天到晚都在讲述着关于上帝和死亡的故事,而那些严苛的宗教观念无时无刻都在灌输进伯格曼的脑中,一个案例便是犯错的孩子不仅会被处以宗教惩罚,比如鞭打和关进黑暗的壁橱,还必须为自己所犯的过错接受上帝的原谅。

在伯格曼自传《魔灯》中曾提到过他对死亡的恐惧:舅舅惨死在车轮之下,哥哥在20岁时企图自杀、家中女仆未婚先孕投河自杀、第三任妻子在车祸中丧生,每一次死亡都为哲学命题的思考增添砝码,更会通过伯格曼炙热的电影形式得到呈现。

《第七封印》故事来源于《启示录》中神的寓言,当羔羊揭开羊皮卷时的第七个封印时,七位天使便会带来末日审判,人的原罪也会在此时得到惩罚。尽管影片充斥着关于宗教的起源和发展,但不理解其中的宗教隐喻并不妨碍观众理解故事内涵,尤其是作为东方观众,采用直观式的解读方法反而会对影片的主旨有所裨益。

影片的故事脉络是参加十字军东征近10年的骑士布洛克与仆人琼斯在回家的路上遭遇死神,骑士与死神进行约定,下棋胜负决定他是否可以继续存活。一路上,布洛克遇到了小丑演员、铁匠夫妇等人物,他们的人生都经受着关于信仰与现实的双重压力,将人物命运、哲理反思融入到一个浅显易懂的回家之旅中,蕴意明显:温馨亲情与冷酷死亡的强烈对比引发观众思考。

之所以影片晦涩难懂在于语言内容的深刻以及表现方式的超现实。看得见的死神和看不见的瘟疫、上帝总是如影随形,深刻影响到每个人的生活,人们对信仰的不断诘责正是心中对于宗教化解不开的疑问。在西方,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对宗教的思考通过如此夸张的手法进行呈现,更没有人不断质疑上帝和死神的存在。由此也曾引发西方媒体对于伯格曼电影的争议,但时间能够证明一切,这种疑虑至今仍然存在,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丝毫的改变,这便是本片表现手法与思考深度的超前性,伯格曼从未停止过思考,正如那句经典话语所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02、无处不在的死神、无法战胜的瘟疫与无法言说的上帝,凝聚伯格曼对宗教的不断追问

伯格曼将虚无缥缈的死神形象具象化,他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一直等待着布洛克棋局的认输,这与影片中从未出现的上帝形象相辅相成。上帝往往散发着拯救世人的光辉,可在人们的口中,上帝并未拯救数以万计的人们死于瘟疫,究竟上帝和死神是否存在,他们又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世人的行为和思想,这便是伯格曼对宗教思索的本源。

需要明确的是,尽管伯格曼对宗教理念深恶痛绝,但他既无法证明他们的存在,又不能否认宗教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由此,他曾说“对我来说,宗教问题始终伴随着我。对它,我从来没有不曾关切的时刻。每日每时都是如此,上帝既是一种资源,又是一个障碍”。

正因如此,伯格曼给出的答案都是开放性的,其中既有客观事实,也有主观思考。比如死神突如其来降临,审视着众人的命运,在铁匠妻子偷情时,他会果断锯断树木惩罚小丑,参与到世人命运的审判之中;瘟疫的来临让无辜女子受难,在痛苦与挣扎中死去,人们对于疾病的恐惧与其说在质疑上帝,不如说是对自身世界未知的恐惧;上帝没有将恩泽洒满人间是否意味着世人罪孽的深重,亦或者采用极端的形式让民众加深对宗教的虔诚,上帝的博爱?影片可以从一千个角度进行解读,但归根结底在于观者自身价值体系的认可。

死亡与生存的二元对立在趣味化的故事走向中呈现出幽默的戏剧张力,布洛克敢于挑战死神的权威,在过程中说”我还未曾输过一棋”,“我的双手能干很多事情”,与死神谈判、与死神博弈、与死共舞,死神的形象成为亲力亲为的死亡践行者,既不神秘,也不高大,反而具有了人性化的象征隐喻,与随时到来的瘟疫和很多人口中念到的“主”相比,死亡不再可怕、未知,回家的过程伴随着死亡的发生,却在结尾处成为了死神引领大家“回家”,面对末日降临的预言,究竟是疾病可怕,人性可怕,还是死亡可怕,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03、末日降临VS人性毁灭,救赎到底意味着什么?

影片数次提到了末日降临的概念,末日审判伴随着第七封印的揭开降临人间,所有人都要接受神的宣判,伯格曼没有给末日冠以具体的时间,末日更像是考验人性的利器,见证着每个人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

在末日审判即将开始之时,影片中那些贪婪、自私、邪恶的人性让末日来临具有了强大的警醒世人的效果。布洛克的视角更像末世审判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他在神学士雷维尔的怂恿下离开家园,在外征战十年,原来妻子凯琳和幸福的生活,琼斯曾经开玩笑的戏谑“这不过是当权者的欲望”,百姓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在十年间,布洛克和琼斯的灵魂受到不断的叩问,影片没有去直面战争的残酷,而是用战后归家之旅中所见所闻的人和事表达对人性的思考。

布洛克和琼斯拥有纯净的心灵,但久经沙场的经历让他们看淡了生死,琼斯见到受难的女子会施以援手,并以“我救了你,你欠我的”来“胁迫”女子成为他们的管家;铁匠夫人本拥有美满的生活,却仍然因内心的欲望勾引小丑演员乔纳斯,造成乔纳斯生命被死神夺走;小丑约瑟夫在看到死神和布洛克对弈时,带着妻儿趁机跑走;雷维尔从一位信奉上帝的教徒成为了偷盗财物的盗贼。在灾难面前,人性脆弱的不堪一击,或者说趋利避害是人类求生的本能。

在末日来临之前,救赎是否还有必要呢?这是伯格曼最想探究的一个问题。布洛克的挣扎,琼斯的决绝、雷维尔的堕落、约瑟夫的抛弃,铁匠夫人的偷奸,人性的自私和欲望是否会导致心灵之花的枯萎?无法排遣的绝望对于生活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自我救赎到底是否有存在的意义?在伯格曼心中,他利用幽默的态度给予了解答。

救赎意味着肉体的死亡和精神的重生。尽管每个人都会恐惧死亡,但我们并不能阻止它的到来,正如布洛克面对死神说的“我的肉体怕你,但我的精神不怕你”。对生命意义的探究才是布洛克最为关注的,为此他可以问正在被审判的“女巫”,原因是魔鬼知道上帝的真相。而当稚气未脱的“女巫”面临死亡时,审判者竟然是伪装的死神,肉体的摧残永远不会消磨掉一个人的精神之火,死亡和重生成为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

影片末尾时死神带走了布洛克一行,却唯独留下了布洛克的妻子,所有影评家都目瞪口呆无法解答。在我看来,布洛克妻子正是希望的化身,她代表着人类追求幸福的勇气和担当。而死神带领众人离去就一定象征着死亡吗?我看也未必见得,没有人能说清上帝和死神的关系,有可能他们正在踏入极乐世界、也可能他们在毁灭中得到了重生。

04、面对精神的迷失,爱与真诚才是自我救赎的终极之路

影片淡化了时代背景元素,比如同时期的越南抗法战争、朝鲜战争、第二次中东战争,而用形象生动的人物形象和富含深意的哲理对话让观众体会到战乱、死亡带来的精神困境。布洛克一生都在寻求生命真谛,直到遇见约瑟夫一家,当他看到约瑟夫妻子教育儿子走路,他体会到人间的美好和家庭的幸福,由此化解了心中的绝望和抑郁,所表达的正是自我救赎的方法:爱与真诚。

当约瑟夫和妻子拿出新鲜的野草莓招待布洛克和琼斯时,布洛克“当我和你、你的丈夫坐在这里时,信仰忽然变得无关紧要了,我将记住这一刻,这祥和的黄昏、野草莓和牛奶,你暮色中的脸庞、迈克尔在安睡,约瑟夫在弹琴”,生命因为爱而变得光彩熠熠,因为珍惜而变得弥足珍贵。

真诚是自我救赎的另一方式,真诚意味着人与人之间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和良好的相处心态,只有诚以待人、远离邪念才能净化心灵,获得内心平和的精神世界。约瑟夫就是真诚的化身。他在梦中会见到“圣母玛利亚”,却说“魔鬼的故事”来逗笑妻子,他会享受简单极致的家庭生活,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目的地是“瘟疫之城”;他追求小丑事业逗笑他人的单纯快乐,却丝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他想要儿子成为小丑事业的继承人,却在儿子每一次欢笑中体会到亲情的可贵和幸福的韵味。

最终使布洛克解脱的并不是信仰上帝,而是对爱的关怀和浓浓的温情,在爱和真诚面前,信仰已经不再重要,探索上帝和死神存在成为精神迷思的无解答案。面对苦难与罪恶,这种单纯的快乐与温暖让观众获得了灵魂上的释怀,历经千辛万苦的磨难归于和平与宁静。我们追求生命的意义,神迹的存在,不正是为了得到这种内心的救赎吗?

伯格曼曾表达过对爱的看法,“当我编写完第一部剧本时, 我怀疑自己己经找到上帝存在的理由,也许上帝就是爱,各种各样的爱,于是我就让整个故事在这个大前题下发展。但是,当故事结束时,我的信心又开始动摇,我无法刻画出一个心目中的上帝,难道上帝永远那么沉默吗?”

《第七封印》根植于伯格曼的家庭环境与西方文化传统,揭示生命意义求索过程中向死而生的精神本源,这些振聋发聩的声音就如当年尼采说“上帝死了”一样震撼。宗教困境并不是上帝与死神在与不在的争论,而是现代人内在宗教需求与实际存在的宗教观的抵牾。在末日危机的警世诉说中,彰显出爱与真诚的重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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