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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年后,我在这部电影里看谢晋的喜与刘晓庆的悲

姜文曾说,他只欣赏三个导演:谢晋,谢飞和他自己,连余秋雨老先生也写到:“如果把20世纪按前后50年分成两半,列举出后半个50年中影响最大的中国文化人,那么,即使把名单缩小到最低限度,也一定少不了谢晋。”


作为一名导演,他深信一部电影必须倾注导演最大的激情,因为电影是艺术家人品、修养的结晶,因此他的影片总是充满人性、人情、人道主义精神,具有深刻的内涵和鲜明的个性。凭借这样的创作理念,谢晋导演在20世纪80年代执导了《芙蓉镇》,虽然在当时曾引起很大争议,但谢晋力排众议,完成了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

影片的时代背景在建国初期,芙蓉镇上的女摊贩胡玉音(刘晓庆 饰)与丈夫桂桂经营的米豆腐摊子,因为热情周到的服务,成为早市上最热闹的一家饭馆,夫妻俩省吃俭用积攒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财富,当他们盖好新房准备日子更上一层楼时,却赶上了“四清运动”。


镇党支书也是胡玉音干哥的黎满庚,在运动中昧着良心将胡玉音举报,一直嫉妒胡玉音的商业局科长李国香与二流子王秋赦联手,趁机将她定为“富农婆”,将之派去与人称秦癫子(原县文化馆馆长)的“右派”秦书田(姜文 饰)一起清扫大街,还被没收了新房和一千五百元钱,丈夫为他报仇不成也自杀了。

秦书田曾在胡玉音与桂桂成亲之时,唱了后来被认为是反革命的贺喜歌;在她新房子建成之时,写了后来被认为是反革命的贺喜联。因此,胡玉音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罪于秦书田,对他心怀怨恨。


但秦书田反而时常暗中帮助她,两人慢慢也生出了感情,计划着结婚成为一家人好好生活。胡玉音怀孕后,秦书田请求王秋赦批准他们登记结婚,不料因此大祸临头,秦书田被判十年徒刑,胡玉音被判三年徒刑,因怀孕在身,监外执行。

在所有人都将他们二人当作过街老鼠时,粮站主任谷燕山却一直以老革命军人的标准诚实做人,尽所能的帮助他们,为他们作证婚人,送他们结婚礼物,胡玉音分娩时无人照顾,多亏谷燕山拦住一辆军车,将她送进解放军医院,才救了母子性命。


面对命运的浩劫,胡玉音不再埋怨,而是冷眼看待命运的不公,只为了和秦书田那个“像牲口一样活下去”的承诺,一直卑贱却又脱俗地活着。

直到1979年,动乱的年代终于结束。秦书田和胡玉音得到彻底平反,他们开办了胡记米豆腐店,生意兴旺,直起腰杆开始了新生活。李国香再次高升,王秋赦则成了疯子,敲着破锣,嘶哑无力地喊着:“运动了!运动了……”

王疯子在喊,人们在笑他,大家笑着问他:“什么时候运动啊?”王疯子抬起头来,有点茫然,但是仍坚定的说:“快该了。”“哈哈哈--------”大家都把这个当做疯话,只有秦书田静静的说:“兴许他说的有道理。”


这是遭受过这个时代创伤的人才会留下的后遗症,说不定第二天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就会再次颠倒黑白。

表面上他们也可以附和着大家说“一切都过去了”,可实际上,历史就像那经过时间洗刷后坍塌的房屋,永远也回不到从前,文革对他们造成的心灵创伤也是永远无法修补的。作为小人物,无论他们在历史的洪流里怎样拼命挣扎,却有着永远都挣不脱命运的无奈。


01刘晓庆的悲

谢晋导演是一个擅长用色彩说话的导演。影片中并没有出现大片大片明亮的颜色,淡淡的冷色系反而更加突出那个时期人们心里的恐惧,焦躁和不安。

唯一的亮色就是女主角胡玉音身上那件鲜艳的红色碎花衣服,她一出场便与别人不同:在那个人们普遍穿蓝色、灰色衣服的年代,只有她穿着鲜艳的红色衣服,这也在暗暗意味着她注定抗争的性格和命运。


“运动”来了,最先是舆论吓住了胆小怕事的丈夫黎桂桂,要胡玉音想办法赶快低价把新楼脱手,悲愤交加的她就骂黎桂桂:

“放屁,没出息的东西,地主富农是收租放债、雇长工搞剥削!你当屠夫剥削了哪个?我卖米豆腐剥削了哪个?抓死抓活,推米浆磨把子都捏小了,做米豆腐锅底都抓穿了,手指头都抓短了,你张口就是卖新屋!天呀,人家的男人天下都打得来,我家男人连栋新屋都守不住。”

但抱怨终归是抱怨,胡玉音抚摸着怀中胆怯的丈夫,还是果断挑起一家之主的重任。当李国香上门“调查”时,黎桂桂藏在门后,胡玉音虽然脑壳发紧,但还是微笑迎接,机智应对。

作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小人物,胡玉音的悲惨生活经历实际上代表了那个时期千万人的命运遭遇。


她出身贫苦人家,从家庭成份讲,她应该得到同情和保护,也应该得到信任和依靠,但她却在从“四清”运动到“文化大革命”这段动荡的历史中,被迫从一个温柔善良的少女变成了扫大街的寡妇,又在刚刚得到秦书田的贴心照顾时,挺着大肚子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面对命运的磨难,她既无知,又无力。她不像秦书田那样的知识分子,有着一种尼采崇尚的“悲剧式的乐观精神”,即使被镇压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的思想却仍然能够凌驾于万物之上。虽然他也遭受了当时全国知识分子所遭受的不堪,但他没有桂桂的迷茫、胡玉音的绝望和黎满庚的软弱,他大方接受别人套上他头上的反派帽子,并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演绎,癫狂勇敢而不失浪漫。


胡玉音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寡妇,所以当她面临家破夫亡的人生悲剧之时,她没有怒视李国香、王秋赦这些真正让她生活不幸的人,却将怨恨和仇视的目光投向了与自己命运相同的秦书田。

这样的角色设定可以说是准确地刻画了胡玉音的形象,她们身上认知和反抗的有限性正是符合了当时农村寡妇的无力、无助和无知,她们身受不幸,却又不知她们不幸的根源,反而加重了胡玉音身上的悲剧色彩。


02谢晋的喜

作为大多数导演都刻意回避的一个题材,谢晋导演的《芙蓉镇》却笔触鲜明的对那个时期混乱的社会环境、极度压抑的人性做了一个全景式的展现,将道德批判与历史批判融为一体,在反思社会、警醒世人的背后还贯穿着对美好人性的赞颂和强烈的人道主义精神。

电影一经上映,就获得了第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第10届大众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谢晋也凭借该片入围第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这无疑是可喜可贺的,连网易娱乐媒体也对此评论道:“这部影片具有对新中国电影史来说的里程碑意义,也是世界电影中一部不朽的杰作。”


而在这部电影里大面积引用具有时代特征的象征符号,道具、镜头安排、背景乐都具有其独特的意味,在彰显电影内涵的同时也很好地帮助了人物的塑造,推动了情节的展开。

  • 石磨

影片开场出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石磨转动的声音,导演将它作为贯穿全片的象征性符号,磨的出现与主人公的命运发展也紧密相连。胡玉音与桂桂用它磨豆腐,石磨总在不停的转动,象征着他们的米豆腐生意红火,生活也逐渐变得富裕。


而当运动开始之后,主人公胡玉音被抄家,她本人被划为富农成分,受到批判和惩罚,她的丈夫黎桂桂自杀,当这些不幸发生时,影片中的石磨已经不再转动,而是被搁置在角落中落满灰尘。

随着情节发展,当胡玉音接受秦书田的感情时,石磨再次转动起来,她为他重新做出米豆腐,也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这时,石磨再一次作为幸福的象征符号出现,满载着胡玉音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对甜蜜爱情的期待。


到影片的结束,当秦书田从劳改场返家,胡玉音的米豆腐摊子重新开张,石磨也重新有力地转动起来,生意红火犹如影片开头的热闹场景一样,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的脸上也又一次露出幸福的笑容。

  • 时间

时间也是一个象征符号,影片使用了三次全屏大字幕来进行时间暗示,在关键的时间点字幕打出“1963年”、“1966年”和“1979年”的字样。当这三个时间数字呈现在观众面前,他们就会与观众心中已有的文化和社会背景产生互文效应,就会使观众对电影的下一章节的基调产生预设和想象。


1963年开始,店铺纷杂、市场欣欣向荣,但繁荣的背后暗流涌动,预示着动乱的发生;1966年文革开展,所以这一字样一出现就加重了影片苦难和悲剧的色彩,街面随处可见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小标语,店面的半掩、街道的冷清,这都预示着主人公的命运在这一时期必将更加悲惨;1979年字样的出现则象征着文革的结束,芙蓉镇再次恢复繁荣,也预示着主人公的生活和命运也会再次变得幸福和充满希望。


三个时间字幕的运用很好地发挥了象征符号的作用,贯穿影片的主线发展脉络,成功暗示了芙蓉镇上人们命运起伏背后的原因,也是一种特殊的剪辑手法,起到了划分影片篇章,控制故事情节发展节奏的作用。

  • 天气

芙蓉镇的天气变化也是影片重要的符号之一,影片成功的运用镇子的晴雨来为情节发展奠定基调。影片之初天气晴朗,胡玉音和丈夫桂桂的店铺生意红火,日子也安宁幸福。

当“运动”开始,整个镇子便笼罩在阴雨之中,特别表现是扫街和罚站等情节时,镇子变得黑暗、萧条、荒凉,黑灰的街道配上白色、红色的大字甚至显得肃杀、恐怖,这也象征着人物的苦难命运和绝望心境。


而当“运动”结束,幸福生活再次到来的时候,电影再次运用暖色调,芙蓉镇又变成了晴天,阳光带来的温暖的黄色又成为了画面的主要颜色。

此外,影片还运用了一些其他具有时代特征的道具,影片中的路亭、吊脚楼,土灶头等都做到既有地方特色又有岁月的流逝感,有一种可触摸的真实感;开批斗会,气宇轩昂的领导、支吾的小人物、围坐着的村民、黑五类、富农婆,这些属于那个年代专有的词汇,受众们一听到这些词就能迅速且准确地理解它们所隐含的人物命运。


影片的结尾,乌云遮天终又散了,芙蓉花谢重又开,胡玉音终于盼到了秦书田的归来,米豆腐摊也热闹如初了,李国香又高升了,而专吃“运动饭”的王秋赦住的吊脚楼也坍了,人也疯了,只有他敲打的那面破锣还在,伴随着他无力地叫喊着:“运动了”,这冷峻的精彩一笔,似乎也是在警示着人们:

历史并不能在这里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那段动乱的岁月似乎过去了,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动乱的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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