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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普照》丨世间苦痛皆在阳光下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是什么?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是太阳,无论纬度高低,每个地方一整年中,白天与黑暗的时间都各占一半。”

阳光普照,一部犯罪剧情类电影,获得去年金马奖的最佳影片。艺人刘若英在看完电影评论道:“我的眼泪不是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是从心里痛出来的,这个痛,后座力很强。”豆瓣网友们则将这部电影推崇到近年来最佳华语电影的位置。那么,究竟是怎样的一部电影能够将人世间最为普通的人物的起起伏伏,悲欢离合刻画得入木三分?

电影讲述了矜矜业业的驾校教练阿文和妻子琴姐育有两个儿子,叛逆的小儿子阿和与好友菜头砍伤人之后被送入少年看护所。阿文寄希望于一向阳光温暖的大儿子阿豪身上,却从不知阿豪心中的秘密。一个平凡的家庭,就这么开始分崩离析。

阿和:到了国中,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加入了拳击队,在学校打,在外面也打,一直到前一阵子出事情。

电影一开始,两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少年拿着菜刀冲进火锅店,菜头砍下了黑轮的手,手又不碰巧的掉进了火锅里,阿和表情木然,血喷在菜头的脸上,画面满是血腥与荒诞。

法庭上,法官问,“当初是你唆使菜头去砍杀黑轮的吗?”

阿和:“不是”

法官:“那为什么会把人家砍的这么惨?”

阿和:“我不知道。”

法官:“你不知道?你知道菜头那天拿着开山刀吗?”

阿和:“我到现场才知道。”

法官:“那你知道开山刀是会砍死人的吗?”

阿和:“我们只是想说去吓吓他而已。”

此时的阿和正因两人的疯狂举动不知所措,他只能如实回答,也正因如此,让菜头觉得阿和把所有罪责推到了他身上。法官继续问道摩托车是谁偷的,菜头忽然失控大吼,“阿和你说啊,全部都推到我身上啊!你讲啊。”阿和默默地说了句:“我偷的。”他看了菜头一眼,流下眼泪。也许是对这件事情的悔恨,也许是对菜头的愧疚......

法庭最后判定阿和进少年辅育院三年。

刚进辅育院的他,就被室友痛扁一顿,年轻气盛地他在晚上找准机会报复。母亲来看望时,看到他的伤势,他也不愿透露实情,只是回答撞到玻璃,没有什么事情。母亲问他缺什么,他会和孩子一样要买零食吃。中午吃饭时,为了缓解矛盾,阿和和室友分享食物,却被拒绝。室友威胁他晚上会报复回去,也是这一晚,他和室友的隔阂在玩笑中打消了。

在知道哥哥死后,阿豪的葬礼上,他表现得十分平静,或许正是哥哥的死让他真正地长大,知道自己需要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一次干活的途中,他发狂似的疯喊,他在操场上狂奔,教辅人员在后面追赶。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任性,在乱喊乱跑中宣泄。阿和因为这件事被关入禁闭室,在这里他说出憋了很久的话,等我什么,等我在这边变好回去吗,还是等我变得像我哥一样好,从小到大,大家都喜欢他,他功课好,长得好,他什么都好。他好到连没考到第一志愿的医学系都要重考,他很厉害,厉害到我越来越讨厌他,他们都说我很烂,很不好,但至少我现在还在这里,但我哥呢?他厉害到这辈子只做错过一件事情,就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他真的很厉害,他真的很厉害。没想到这个最叛逆任性的男孩竟然是家人中最了解哥哥的人。

导演在拍摄操场和禁闭室时都采用了绿色,绿色意味着生命,意味着阿和对哥哥的爱。一段时间过后,阿和的孩子出生了,他也真正变好了。

前几天我们去了动物园,那天太阳很大,晒得所有动物都受不了,它们都设法找一个阴影躲起来,我有一种说不清楚模糊的感觉,我也好希望跟这些动物一样,有一些阴影可以躲起来,但是我环顾四周,不只是这些动物有阴影可以躲,包括你,我弟,甚至是司马光,都可以找到一个有阴影的角落,可是我没有,没有水缸,没有暗处,只有阳光,24小时从不间断,明亮温暖,阳光普照。

阿豪:阿豪是一个很好的人,什么事都替大家设想,但其实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在外人眼中,阿豪是一个成绩又好,懂事听话的孩子。第一次出现在镜头中,他睡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教室,惊醒时,教室时而空无一人,时而人满为患,光线也微弱到令人压抑不堪。上课时,导演从窄窄的门窗拍摄,缓慢推入,逼仄、抑郁油然而生。

阿豪走神被老师发现。老师问他,你是觉得我上课的内容,你不以为然,是吗?还是你根本不相信司马光他讲的东西?阿豪却反问,老师你相信吗?和他阳光温暖的外表不同的是,这个少年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因为一句你还在生老师的气吗,阿豪和郭晓真开始熟识,在陪郭晓真等公车时,阿豪讲述了自己所理解的司马光砸缸的故事。

司马光和一群小朋友玩捉迷藏,在他把所有小朋友找到了以后,却说还有一个小朋友没有被找到。其它小朋友在树下找到一个水缸,说:那个小朋友一定在里面。于是司马光用石头砸向了水缸。水缸根本没有水流出来,有一个小朋友坐在水缸的阴暗处,看着缸外。

在他看来,坐在水缸阴暗处的小孩是司马光自己。

阿豪回到家后,一进门就知道有事情发生。得知母亲愁容满面的原因是因为父亲不愿带小玉做产检时,他贴心的提到自己可以逃课陪小玉去。阿豪并没有带小玉做产检,而是带她去辅育院看望阿和。

看望完阿和后。紧接着,阳光很刺眼,紧接着黑云密布,阿豪洗好澡,刷好牙,叠好衣服,慢慢走出画外,墙上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从邻居的口吻以及天空的视角我们知道,阿豪跳楼自杀了。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确是意料之中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对儿子的死一直不解。

在和郭晓真的聊天过程中得知,原来阿豪已经逃课很久,但家人一直都把心思放在阿和身上,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阿豪必须是懂事的,让人放心的。从郭晓真的口中我们得知,他对人很好,有时候会觉得他好像把所有的好都留给了别人,忘了留一点给自己。就连自杀前,都要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不想给家人添麻烦。

阿豪24小时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着他人,他羡慕别人可以生活在阴影里,他渴求找个阴影来躲。

人生就是不断地把握时间,掌握方向,难过的事情总会过去,也会被遗忘,我一直觉得人生就像是一条路,只要握紧手中的方向盘,红灯该停就,绿灯的时候慢慢起步,稳稳地开,人生的路就会平平安安。

父亲阿文:把握时间,掌握方向

如果要问我的想法,我希望他关到老,关到死。这是阿文第一次出现在镜头中所说的话。

大人,如果你要问我的想法的话,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过去是我们做父母的管教无方,未来我也不觉得我们能管得到他,我希望你们把他送进去,好好管教。对于阿和,他束手无策到拒绝承认这个儿子。而对于大儿子阿豪,他亲自去补习班送学费,并将印有“把握时间,掌握方向”的本子送给阿豪。

一名学车的女学生问阿文有几个小孩时,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个。而这个孩子就是他满意,一直期望明年上医学院的阿豪。

导演钟孟宏说:“我们永远没办法看出人的内心,纵使亲近如父母,却也是没办法完全了解孩子。”和大多数传统的中国父亲一样,阿文是不善言语的,他从来不知道怎么真正的去关心自己的孩子。阿文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和阿和的关系而选择不承认这个儿子,而对于阿豪又是过分的放心,只看到他阳光普照的外表,从未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深渊。

电影结尾,阿文和妻子散步至山顶,那天太阳很大,大到刺眼。妻子责备阿文,“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只是个驾校教练。”这句话应该会深深刺痛每一个自尊心的男人。正是这个妻子眼中不负责任的父亲,为阿和解决了最后的烦恼。阿文对妻子说:“我的工作常常会遇到一些八婆,碎嘴的女人,他们常常问我,陈教练你结婚婚了吗?有几个小孩啊?每次我都只回答一个,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一个吗?因为在我心里,我从来都承认有过阿和。但是这些年,不同的八婆,不同的碎嘴女人还是会问,我还是回答只有一个,因为我现在真的只有一个。”

阿文知道阿和因为菜头的威胁,又开始走上“变坏”的道路。一直握紧手中方向盘的他,最终选择开车撞向菜头,拿起巨石,砸死了他。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阿和做的事情。

电影直至结束,并没有出现任何关于阿和亦或是阿文被逮捕的字眼。阿和和妈妈整理完旧物后,走在路上。阿和偷了一辆脚踏车载着妈妈骑过的那一段林荫道。阳光透过枝叶之间的空隙散落下来,妈妈一直透过树顶,望着天空中那轮太阳。

阳光普照,以一种平淡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台湾普通家庭的故事,父子关系,社会人伦,家庭关系.....

阿和很叛逆,最终改邪归正,阳光普照。

阿豪很阳光,最终跳楼自杀,拥抱黑暗。

我想,电影中最为讽刺的应该是,父亲阿文最偏爱大儿子阿豪,却始终不明白他的内心,连儿子自杀的缘由都不清不楚。最憎恨小儿子阿和,最后却为了保护他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替子杀人。

而这部电影,又是演绎着多少普通家庭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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