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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9月大女婴疑被育婴师活活摔死,全身损伤18处,律师:连篇谎话拒不认罪,将被提起公诉

女儿走后8个月,洪女士终于等来了她期盼已久的消息,那个叫吴某明的育婴师将被以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

2019年5月3日,吴某明进入洪女士家,负责照顾洪女士7个多月大的女儿崽崽(化名),1个多月后,洪女士下班回家,发现女儿躺在床上,抱起后双耳流血,四肢僵硬,抢救1个多月后,崽崽还是离开了,尸检报告显示,崽崽头部有粉碎性骨折,全身损伤多达18处,案发时只有吴某明和孩子两个人在家,但吴某明始终坚称,她没有做任何伤害孩子的事,即使面对抢救医生的追问或家属的恳求也未曾改口。

洪女士说,她要去参加庭审,她想知道,那个电闪雷鸣的下午,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想知道,既然吴某明承认他们一家待她不薄,为何要如此恩将仇报。


遇害女婴崽崽

嘴甜的高级育婴师

2018年9月14日,洪女士的女儿出生,或许是因为生她时自己年龄已偏大,洪女士对女儿出奇地疼爱,她和丈夫曾给女儿起过很多乳名,但没有一个能同时获得两人的认可,他们觉得哪一个名字都衬托不出女儿的聪明和可爱。

孩子出生后,洪女士以每月1万多的价格请了3个月的月嫂,但即便是在月子里,洪女士也亲自带着孩子睡觉,照顾饮食,月嫂只帮她做些辅助工作。

从孩子出生第4个月起,洪女士改请育婴师,选择的是福建好邦伲家政O2O平台,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家政公司,由洪女士的同事为其引荐。洪女士在这家公司聘请的第一位育婴师一段时间后因个人原因不能再继续服务,公司随即为洪女士推荐了吴某明。“当时公司说吴某明的孩子正在生病,暂时由另一位阿姨代班一下,好邦伲的经纪人跟我保证吴某明很优秀,可以打10分,因为代班的阿姨我挺满意,所以觉得吴某明大概也是可靠的。”洪女士说。

2019年5月3日,高级育婴师吴某明前往洪女士家报到,双方之前并没有见过面,她只知道新的育婴师是福建人,31岁,初中学历。双方约定育婴师的主要工作是带孩子兼做点简单家务,月薪6000元,在厦门,这个薪资不算低。

吴某明刚来时,洪女士和家人悄悄观察了她几日,“很积极很小心”是吴某明留给洪女士的最初印象,此外,吴某明哄老人也很有一套,“我婆婆和我爸都被她哄得很高兴,老人每次来看孩子时,她都‘叔叔阿姨’地叫个不停,她还跟我说,‘洪老师你心情不好骂我没关系,我脾气是最好的。’”

但慢慢地,洪女士发现了吴某明的一些问题,她不够勤快,且过于我行我素。“哺乳期间单位允许我弹性工作,所以孩子一天三次哄睡都由我亲自来,我曾多次和她商量,在我哄睡的这段时间,她可以做点简单家务,例如洗点小孩衣服,这样等我给孩子做辅食时,她就能来给我帮帮忙,她每次都回答一串‘可以’,但并不做改变,我只要在家,她就把孩子扔给我,中午要在书房睡两个小时午觉,夜里除了帮忙冲一次奶粉也不用管孩子,平时她总喜欢待在书房里,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跟我说,她要有自己的时间。她曾对我说,在我家的工作很轻松。”

孩子食量剧减 耳后现淤青

对于吴某明的种种举动,洪女士虽心有不满,但从未与她发生不快,唯有一件事让洪女士觉得严重,那就是孩子越来越抗拒吴某明。事后回想起来,除了孩子不愿接近吴某明,其实还有一系列异常显现,洪女士很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地警醒,但在惨案发生前,她也确实不曾想过世间有如此狠毒之人且就在自己身边。

洪女士告诉记者,她的女儿性格很好,谁抱都可以,而且很少哭,吴某明刚来时,女儿是愿意让她抱的,大概10天以后,女儿开始不愿让吴某明抱,起初是只要洪女士在家,女儿就不愿让吴某明接近,后来变为即使要出去玩,女儿也拒绝让吴某明陪伴,吴某明一抱,孩子就哭,“案发前孩子几乎挂在我身上,我连去卫生间都要抱着她,她一分钟都不和吴某明待。”

孩子对吴某明态度的变化让洪女士觉得很困惑,但她之所以没有怀疑吴某明做了什么是因为吴某明对这个问题看起来态度很坦然,“她多次跟我提到,孩子不愿找她,我们商量要不过些日子她就不再做了,她是同意的,说这话时,我们都心平气和。”吴某明还常当着洪女士的面对孩子说“你为什么不找阿姨?阿姨身上有刺吗?阿姨有打你吗?阿姨有骂你吗?”,这些问话反倒弄得洪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看来,如果吴某明真的打了孩子,是会心虚得不敢提及的。

接下来,孩子出现了新的问题,临近案发的那段日子里,崽崽的食量剧减,以前一顿可以吃120-150ML牛奶,一天能吃600-700ML,案发前变为一顿只能吃20-30ML,一天吃的量才顶得上以前一顿吃的量,洪女士为此很焦虑,但吴某明告诉她,孩子可能是到了厌奶期。

案发前5天,洪女士在女儿耳后发现了一处淤青,吴某明表示,淤青是孩子坐在婴儿车里路面不平颠簸磕碰导致的。还有两次,洪女士回家时发现女儿在不该睡觉的时间睡着了,抱起来后她觉得女儿睡前像是哭过,睡梦中还在抽鼻子。

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声尖叫

2019年6月19日,周三,这一天是每周吴某明与孩子单独相处连续时间最长的一天。洪女士是一名教师,每周一、二、四,她的课都在上午的第一节和第四节,中间她会跑回家照顾一下孩子,同事们劝她将两节课合并到一起,这样可以少跑两趟,但洪女士总是不放心将孩子与保姆单独长时间留在家里,周五的课有点多,婆婆会来帮忙照看,只有周三,课是调不开的,洪女士下午有连堂,一般3点钟离家,5点半至6点才能回到家。吴某明很清楚洪女士的时间表,案发是在周三下午4点多。

正常情况下,案发的时间段是吴某明带着孩子出去玩的时间,但那日厦门大雨,无法进行户外活动。“我们家有两个卫生间,一个有窗户一个没窗户,我看到她的口供里说,她带着孩子进了主卧没有窗户的卫生间,虽然家里没有人,她还是关了门。”洪女士说。

案卷材料显示,吴某明称当日她将孩子平放在双手中间,左手托住孩子脖子,右手托住孩子屁股,因为孩子当时处于悬空位置,她本能地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吴某明,这时吴某明将孩子从她肚子的高度举到她胸前的高度,然后突然松开双手,将孩子砸到卫生间的地板上,孩子是面朝上落下的,后脑勺和背部同时拍到地上,砸到地上后,孩子一下哭不出来了,脸色苍白,就像噎住了一样。

当日洪女士下班回家时,推开门发现吴某明正站在主卧门口等她,平日常开的主卧门关着,“她跟我说,她爷爷去世了,她必须马上回去,我问孩子在哪,她说在睡觉,我同意她去奔丧,说‘你走吧’,她转身去书房拿已经收拾好的行李,这时,孩子突然发出了一声特别凄厉的尖叫,后来医生告诉我,那一刻可能孩子因为颅压太高无法承受而发出痛苦的声音,但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发现孩子的双耳开始流血,嘴唇青紫,四肢僵硬,脚紧绷着,而此时吴某明也凑过来,看似惊讶地说‘怎么了?’”

全身血液仅剩1/3 耳部血迹被清理干净

惊慌失措的洪女士第一时间打给了她的医生朋友,医生朋友告诉她,要先确认孩子是否摔过,然后立即送医院。挂了电话,洪女士问吴某明孩子是否发生了意外,吴某明的回答是“没有摔着,没有磕着,绝对没有哪个地方让她碰着”,“这是她的原话。”洪女士告诉津云记者。此后吴某明数度被问到“孩子是被摔过”这一问题,吴某明始终否认,哪怕是在抢救的紧要关头,她也不曾改口。

洪女士要求吴某明陪她带孩子去医院,吴某明答应了,她们先去了附近的医院,当晚8点,孩子被转入厦门市儿童医院,进入ICU。“在附近那家医院时,我女儿的伤情惊动了多个科室,有一位医生摸了摸孩子的头后说,这么大一个包,怎么可能没摔。到了儿童医院,根据验血结果医生告诉我们,孩子身上的血只剩1/3了,当时已照了头部CT,医生让我们去问一下保姆孩子发生了什么,好做病情研判,但吴某明还是坚持说孩子没摔过。”

洪女士的弟媳打电话给好邦伲家政服务公司当初推荐吴某明的经纪人,想请经纪人帮忙劝吴某明说实话,吴某明和经纪人通话后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怒气冲冲地向洪女士的弟媳喊:“凭什么家里只有我和孩子就怀疑我。”

洪女士的婆婆自认为曾与吴某明相处得不错,出面恳求吴某明说:“如果你怕我们怪你不敢说实话,那你不要担心,我们不怪你,你能不能老实说,孩子是不是摔着了。”吴某明听后赌咒发誓地对老人说,如果孩子的伤跟她有关,她被天打雷劈。

虽然吴某明一直否认,但洪女士家人对她的怀疑仍越来越重,医生表示,孩子受的伤非一般的暴力可以造成,建议家属报警。“在这期间,吴某明再次表达了想要去给她爷爷奔丧的想法,她说他们客家人很重孝道,她不回去很不孝,但我那时已顾不上她,我家人没有放她走。”洪女士说。

在听到家属要报警的时候,吴某明也在场,洪女士记得,一直冷眼旁观抢救过程的吴某明说了一句“报就报喽。”

6月20日早上,洪女士家人报警,吴某明被警方带走。

尸检报告显示,死亡婴儿头部右颞骨、右顶骨及枕骨长14厘米宽6厘米的粉碎性骨折,并向顶部延伸8.5厘米骨折线,头部矢状缝、人字缝分离等多方位颅骨骨折,全身多达18处伤害,但洪女士记得,她回家刚见到躺在床上的女儿时,女儿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同样,案发的卫生间也很干净,“我记得她的口供里说,她清理了卫生间,把孩子的外表也擦干净了,孩子的耳朵第一次流血时,她用棉签擦后把棉签扔进了马桶,第二次流血时,她把擦拭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2019年7月25日,9个月大的崽崽被宣布死亡。

确认连篇谎话 是否早起杀心

吴某明被捕后,她身上的多个谎言被陆续拆穿。

作为被家政公司强力推荐的高级育婴师,经警方调查,吴某明的育婴师职业资格证竟然是假的。记者致电好邦伲家政平台,询问为什么会出现持假证育婴师的情况,该公司客服表示,好邦伲的育婴师一部分为公司自己培训的,一部分为持证的外来育婴师,外来育婴师也需要同公司签订合同。该公司月嫂部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职业资格证各家公司也可颁发,不好说真假,证件通过核实且有技能就可以上岗。

吴某明的奔丧一说也纯属无稽之谈。“她的爷爷8年前就死了。”洪女士的代理律师樊颙律师说。

洪女士曾问过吴某明离开上一个雇主家的原因,吴某明说因为上一个雇主很凶,是她炒了雇主,案发后,洪女士的朋友辗转找到了吴某明的上一个雇主,对方表示,吴某明是被辞退的,因为责任心差,曾有一次半夜十一二点要出门,且无法告知几点能回。

对于作案动机,洪女士认为吴某明也撒了谎,“她说她担心孩子哭闹吵到邻居,所以带孩子去卫生间,然后摔了孩子,但是下午三四点并不是休息时间,更重要的是,那天电闪雷鸣,孩子即使大哭也吵不到别人。”

案发前,洪女士常与吴某明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天,吴某明有3个孩子,每以孩子做话题,洪女士总是乐于参与,不设防备,如今回想当初聊天的内容,洪女士怀疑自己早已掉入吴某明的圈套,“有一天下午,孩子在爬行垫上,她搬把椅子坐过来和我聊天,说她常年在外做保姆,也会想她的孩子,她主动问我知不知道如果她想孩子要怎么办,我问怎么办,她说她可以看监控,孩子们会冲着监控打招呼,我说监控这么好啊,那我也要安监控。但我后来才想起来,她每周都要有时间和孩子们进行手机视频,她家里可能根本就没有监控,她也许只是为了确认我家里是不是有监控。”

但洪女士想不通吴某明为什么这么做,“接待我们的检察官说,吴某明自己都承认,我们家对她很好,可她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以前我选婴儿车,她否定了我选的那款,因为那款车容易后仰,她说小孩子的头部千万不能摔,她知道孩子的头不能摔,她最清楚。”

作案动机分析:或因将丢工作报复婴儿 主观故意更近杀人

樊颙律师告诉记者,吴某明目前并不认罪,她只承认不小心使孩子从高处掉下,但否认故意摔打虐待孩子,“我们根据尸检报告分析,孩子应该经历了多个角度的摔打,有从上往下掉的摔,还有侧面的摔,其中侧面的摔造成了致命伤。但是嫌疑人很可能破坏了犯罪现场,毁灭了一些证据。这个案子的庭审应该会很激烈。”

对于案发后吴某明始终没有逃跑的行为,樊颙律师认为,那是因为孩子最后发出的那声尖叫让吴某明有了侥幸心理,“她当时可能觉得孩子还有救,如果孩子活过来了,因为还不会说话,不能指认她,那她就可能是安全的。”

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为什么能对一个9个月大的婴儿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这是洪女士心中的疑问,也是本案最大的疑点,对于吴某明的作案动机,樊顒律师的团队进行了犯罪心理分析。

“吴某明家经济条件不太好,有房贷有车贷,压力较大,所以她买了一张高级育婴师的证,有了这张证,她就可以做住家育婴师,收入比普通保姆高出很多,她的确是需要钱的。”负责犯罪心理分析的严瑾洁律师告诉津云记者。

聘请吴某明时,好邦伲告诉洪女士,吴某明已有6年工作经验,这是洪女士同意选择吴某明的重要原因,但根据严律师获得的信息,在进入洪女士家前,吴某明从事育婴师工作时间并不长,只在两家做过,但都没多久就被辞退了,而在进入洪女士家后,吴某明的工作开展也不顺利,因为孩子不喜欢她。“材料里看不出她最初就存在虐待行为,但孩子不喜欢她让她产生了心理落差,十几天后,孩子与她的关系发展成为她一抱孩子就哭,这让她有了挫败感。”严瑾洁律师说,“但她不会轻易放弃这份工作,因为她需要钱,所以她渐渐对孩子产生了厌恶感,不排除还存有征服性,在行为上对孩子有强制举动,比如家里没人的时候,要求孩子必须听她的,这些行为导致了孩子更加抗拒她,她对孩子的厌恶感也就不断地累积。”

事发前洪女士已对吴某明明确提出了即将请她离开的想法,这可能进一步刺激了吴某明,案发时她选择了那间没有窗户的小卫生间,并关上了门,严瑾洁律师表示,从心理学上来说,处于密闭空间时,行为人可以把自己想实施的行为发挥到极致,“她就要失去这份工作了,她认为是这个孩子造成的,所以对孩子实施了报复和惩罚。”

对于洪女士怀疑的吴某明提前曾以监控话题试探家中是否装有摄像头,严瑾洁律师表示,洪女士的猜测有合理性,毕竟孩子的耳后之前已出现淤青,可能吴某明前期已有行为产生,但她目前并不承认之前打过孩子。

如果吴某明是处于报复对孩子惩罚泄愤,那么她的作案动机更倾向于故意杀人还是更倾向于故意伤害?严律师认为,孩子身上的18处伤不是一次可以完成的,对一个如此幼小的婴儿反复摔打,吴某明的主观故意应该更接近“故意杀人”,“从孩子送医后她的一系列表现来看,看不出她有丝毫忏悔之意,反而编造谎话想要逃走,她还曾在孩子抢救期间与家人发微信称孩子已回天乏术,可见她已预见到结果,内心比较冷漠。”

孩子走后,洪女士的精神一度崩溃,她离开了原来居住的房子,甚至不敢靠近她曾经居住的区域,因为镇里的大街小巷都有她带着崽崽游玩的回忆,案发后她曾在朋友的陪伴下回住所拿东西,主卧卫生间的门没有关,她只瞥了一眼,看到了崽崽以前用的小脸盆,悲伤的情绪便无法控制地涌上来。这个孩子曾带给他们夫妻无尽的快乐,孩子长了两颗牙时,洪女士的丈夫特意改了QQ昵称做纪念,孩子出事后,她的丈夫换了手机,本也想把洪女士的手机扔掉,但洪女士舍不得,那部手机里有太多的崽崽的照片、视频,但她永远不会再把手机打开。

8个月来,洪女士一直无法正常入睡,“为孩子讨回公道”的想法时刻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等待着开庭的那一天。

本案目前已移交至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开庭日期尚未确定。

(津云新闻记者 顾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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