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我的父亲

作者：阿巧

父亲，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称呼。您用辛勤的汗水抚养着儿女成长，您用宽厚的肩膀为儿女遮风挡雨，您用山一般的脊梁撑起了家的重量。多少座巍峨的山也无法形容您身躯的伟岸，再多的熨烫也不能抚平您沧桑的皱纹。父亲，是您给了我生命，您是我生命里永远的太阳！　　
——题记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儿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在我的眼里，他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总是严肃得让人敬而远之。也许是当过兵的缘故，父亲的身板挺得很直，走起路来快似一阵风。那浓浓的眉毛下长着一双大眼睛，黑黑的脸庞像极了戏剧里不徇私情的包拯，就差额头上少个月牙了。父亲虽然从心里不曾讨厌孩子，但他的模样曾令我的童年小伙伴们望而生畏。每当我邀请小伙伴到家里来玩耍时，他们必定要问的一句话：“你爹在家没有？”如果父亲在家，他们的头就会摇得像拨浪鼓，打死也不肯到我家里去玩的。从我记事时起，每当父亲在家时，我家门前总是少了孩子们的喧闹，冷冷清清的。其实我了解父亲，他那严肃的面庞下深藏着一颗慈爱的心。
　　炎热的夏季，经常会下暴雨，记得村子南边的大坑里，常常是水漫到岸边的田地里。总之里面的水都没有断过，有水的地方当然也就有鱼虾。二哥经常带着我到河边去摸鱼，他下到河边去捉，摸到鱼，就在岸上挖个小坑，里面放些水，然后，把捉到鱼一条条地放到里面。有一次，我看到一条小鱼游出水面，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身不由己地走下河去，不小心陷到泥里。不一会儿，只露一个小脑袋，我一边扑腾，一边喊救命。二哥一看这阵势，吓得哇哇大哭。正巧，父亲从地里回来，听到有人喊救命，便飞快地跑过来。他一把扔下锄头，一头扎进水里，把我从泥滩里拉出来。由于父亲的及时出现，我才算保住了一条小命。

　　童年时代的我是个标准的小女汉子，“捣马蜂窝”、“下河捉鱼”、“爬墙头”……从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做什么事脑子一热不顾一切，为此没少给父母惹事生非。因为我知道，无论自己闯了多少祸，父亲都会在身后默默地为我摆平。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和同村的几位大姐姐们，一起挎起竹篮，去田地里割猪草。时值正午，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大地，我们在玉米地里钻来钻去，个个热得满头大汗。又热又渴之际，忽然看到庄稼地旁边，有一块甜瓜地，甜瓜的香味浓郁，几个人终于没有禁得住诱惑，于是，几个“贪吃猫”便借着去割草的名义，去人家的瓜地里偷摘了几个生瓜蛋。结果可想而知，被看瓜人抓住并找上门来。父亲知道了，一向要面子的他很生气，但既然女儿已经闯了祸，那先给人家打发走再算账吧。他忙不迭地给人家陪礼道歉，然后，他严厉地教训了我一顿。他告诫我说：“别人的东西再好，未经别人的允许不许随便拿。以后这样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我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隐隐约约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父亲教会了我怎样做人，从那以后我就是再想要人家的东西，也得忍住。
　　父亲是我心中可以依靠的大树、最安全的避风港。那天，我串亲戚刚回到家，遇到一群小伙伴正在逗我对门邻居家的大黄狗。我自认为那条狗认识我，不会咬我的。我便自告奋勇地加入到他们的行列，用石头砸向那条大黄狗，自以为自己很勇敢。谁知那条大黄狗毕竟是畜生，被逗怒时竟然六亲不认，它“呜呜”地叫着，疯狂地向我们追来，结果我一下子被它锋利的牙齿给挂住了脚脖子，痛得我哇哇大哭。父亲闻声赶来，气得他火冒三丈，他不分青红皂白，举起一根大棍子打得那条黄狗无处钻。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告诉父亲，其实那天真的不怨那条狗，是我用砖头张它，把它激怒了，它才会咬我的。我很想对父亲说一句：“父亲，是我错了，您能原谅女儿的不懂事吗？”

　　由于父母的孩子多，小时候，我们家里状况不断，层出不穷。常常是，这个孩子好不容易病好了，那个孩子却又病倒了，弄得父亲焦头烂额的。从我记事时起，家里药瓶不断，时间长了，父亲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医生”，家里不论谁有个头疼脑热的，父亲就会自己让我们吃点药。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太好，记忆中总是在漆黑的夜里，父亲打着手电筒去请医生给我看病。那个时候，父亲就是我的超级英雄，心里特别崇拜父亲，觉得他很伟大，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曾经的我因为年龄最小，小时候格外乖巧，又伶牙俐齿，像个骄傲的小公主。我是父亲的骄傲、他的掌上明珠。父亲无论走到哪里，都愿意带上我。我在家里的特殊待遇，让哥哥姐姐们羡慕不已。记得父亲还专门为我做一个带椅背的木制小车座，好看又结实，架在父亲那辆二八式车子的横梁上，走到哪里都很威风。多少年过去了，许多事都淡忘了，但那个小座椅却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
　　那时候由于贫穷，家里总是缺衣少食的，冬天没有棉被，就铺草垫子来取暖。天寒地冻的腊月，我们小孩子冷得直流鼻涕，小手通红，父亲教给我们搓手取暖。每天下午我们放学以后，父亲就像训练新兵一样，想必是他又想起了自己激情燃烧的当兵岁月。带领我们几个孩子，喊着嘹亮的口号，心中似乎充满了驱赶寒冷的力量。围着村庄跑个两三圈，果然暖流涌遍全身。于是，一个大个子男人领着一帮小毛头，跑成了村子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乡村路上奔跑的时光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多少年过去了，这一幕挥之不去。

　　父亲是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记得那时候，无论家里生活多么困窘，父亲很乐观，从来没有向困难低过头。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再苦不能苦孩子。”他从没让我们放弃过学业，在父亲日渐消瘦的面孔中我们一天天长大了，父亲的心愿也实现了，我家出了三个大学生，这在当年我们那个不大的小村子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父亲温暖的怀抱，是我最温暖的港湾。高考时我的政治没有考好，当我回到家父亲问我考得怎么样时，我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只有在父亲面前，我才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的感情。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我轻轻地揽在怀里，静静地陪着我，最后他对我说：“孩子，尽力就好，也许你并不出色，但在我眼里，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女儿，无论你优秀还是平凡，你永远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听了父亲的话，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还有什么比父亲的话语更让我感到温暖的呢？
　　我考上大学那一年正是家里很落魄的一年，父亲所在单位的老板携款逃跑，父亲忙碌一年的血汗钱也付之东流，母亲也病倒了，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已经参加工作的姐姐、姐夫毫不犹豫地拿出他们的一点积蓄供我上大学。父亲微笑着，把家里仅有的二百元钱递到我手里，我分明看到他的眼里满含泪花。为了生计，当时已五十多岁的父亲背井离乡，到浙江一家皮革厂工作。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个年代，谁又能感同身受呢？我知道，父亲那满含泪的微笑里充满了对女儿的怜爱。

　　父亲的爱虽然无声，但厚重如山！无论物质上多么贫穷，儿女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为了节省费用，我每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才回家一次，每当这时也是囊中羞涩的时候。上大学时，我曾往家里寄了几回信，每每问及母亲的身体状况，粗心的我常常忽略了父亲。有一次母亲告诉我，父亲看了我的信自嘲地说：“哎，女儿长大啦，只知道跟妈妈亲呀！”
　　在我们家的箱子里，有许多值得我珍藏的回忆，其中一封家书是我最珍惜的。那是上大学的第二年，我意外地收到父亲的来信，这是自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也是惟一的一封家书。远离家乡的我看到父亲的信，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父亲的字体是那么的苍劲有力，我分明感到父爱透过纸背，一直流淌到了我的心里……

　　在父亲深深的爱里我快乐地成长着，渐渐地我长大成人了，开始独自走着接下来的路。结婚那天，我要远嫁他乡，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呵护我了，他把爱的接力棒传到了我爱人的手里。父亲眼里含着泪水，把我的手交到我爱人的手里，深情地说：“小子，我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了你，你要好好珍惜，否则我会拼了老命来保护她的！”听得我当时就流泪不止……
　　……
　　父爱无声胜有声！父亲，您的一生就是无怨无悔地为儿女们奋斗的一生，岁月的年轮不知何时在您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父亲，我多想和从前一样，牵着您温暖的手掌，靠在您宽厚的胸怀里，感受您深沉的父爱……
　　父爱是平凡的，更是伟大的。有时候我真想扑到您的怀中，大声对您说出我压在心底的一句话：“父亲，我永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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